士族阶层享受着各种特权,总是自命不凡,轻视别人。为了维护门阀等级制度,他们常用的一个法宝就是以尊贵骄人。拿王氏一族来说,这是名门望族,其子弟在人前就骄纵得不得了。例如第16、17 则记王子猷兄弟到别人的私家花园去观赏,仍傲视主人,不理会人家,不讲礼貌;第11、13 则记王子猷对顶头上司也是不爱答理,玩世不恭,对所掌管的事务一问三不知。他们的行为有时近于胡作非为,不近人情。例如第6 则记王平子将赴任,名流都来相送,这时他却上树掏鸟窝,“旁若无人”。
其他一些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名士风度,也是不讲礼貌,举止轻浮。例如第9、10 则记“谢万在兄前,欲起索便器”,还在官署大厅上直指岳父说:“人言君侯痴,君侯信自痴”。十足显示出一种暴发户的心态。
但是也有做视权贵的名士,第3 则所记的嵇康就是。嵇康是曹魏宗室的女婿,官拜中散大夫,拒绝跟司马氏合作,对司马氏的心腹钟会不以礼相待,且冷语讥讽。这种筒做,实际是对司马氏的反抗,表现的是不屈从于权贵的骨气。
(1)晋文王功德盛大,坐席严敬,拟于王者①。唯阮籍在坐,箕踞啸歌,酣放自若。
【注释】①晋文王:司马昭,封为晋公,后又封为晋王,死后谥为文王。阮籍在世时,他只是晋公。坐席:座位,这里指满座的人。
【译文】晋文王功劳很大,恩德深厚,座上客人在他面前都很严肃庄重,把他比拟为王。只有阮籍在座上,伸开两腿坐着,啸咏歌唱。痛饮放纵,不改常态。(2)王戎弱冠诣阮籍,时刘公荣在坐,阮谓王曰:“偶有二斗美酒,当与君共饮,彼公荣者无预焉。”二人交觞酬酢,公荣遂不得一杯①;而言语谈戏,三人无异。或有问之者,阮答曰;“胜公荣者,不得不与饮酒;不如公荣者,不可不与饮酒;唯公荣可不与饮酒②。”
【注释】①交觞:互相敬酒。觞,酒杯。酬酢:宾主互相敬酒。
②“胜公荣”句:是借用刘公荣的话开玩笑。参看《任诞》第4 则。
【译文】王戎青年时代去拜访阮籍,这时刘公荣也在座,阮籍对王戎说:“碰巧有两斗好酒,该和您一起喝,那个公荣不要参加进来。”两人频频举杯,互相敬酒,刘公荣始终得不到一杯;可是三个人言谈耍笑,和平常一样。有人问阮籍为什么这样做,阮籍回答说:“胜过公荣的人,我不能不和他一起喝酒;比不上公荣的人,又不可不和他一起喝酒;只有公荣这个人,可以不和他一起喝酒。”
(3)钟士季精有才理,先不识穗康①;钟要于时贤俊之士,俱往寻康。
康方大树下锻,向子期为佐鼓排②。康扬槌不辍,傍若无人,移时不交一言。钟起去,康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注释】①钟士季:即钟会,因访问嵇康受到冷遇,怀恨在心,后借故在司马昭前诬陷嵇康,嵇康终于被杀害。
②排:风箱。
【译文】钟士季有精深的才思,先前不认识嵇康;他邀请当时一些才德出众人士一起去寻访嵇康。碰上嵇康正在大树下打铁,向子期打下手拉风箱。嵇康继续挥动铁槌,没有停下,旁若无人,过了好一会也不和钟士季说一句话。钟士季起身要走,嵇康才问他:“听到了什么才来的?看到了什么才走的?”钟士季说:“听到了所听到的才来,看到了所看到的才走。”
(4)嵇康与吕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驾①。安后来,值康不在,喜出户延之,不入,题门上作“凤”字而去②。喜不觉,犹以为欣。故作凤字,凡鸟也。
【注释】①“每一”句:《晋书·嵇康传》:“东平吕安服康高致,每一相思,辄千里命驾。”②喜:嵇喜,嵇康的哥哥,曾任扬州刺史。延:迎接;邀请。凤:繁体字作“凤”,是由凡、鸟两个字组成的。“凡鸟”比喻平凡的人物。按:吕安轻视权贵,看不起嵇喜这种凡俗之士,所以用这个字来表示轻蔑。
【译文】嵇康和吕安很友好,每一想念对方,即使相隔千里,也立刻动身前去相会。后来有一次,吕安到来,正碰上嵇康不在家,嵇喜出门来邀请他进去,吕安不肯,只在门上题了个“凤”字就走了。嵇喜没有醒悟过来,还因此感到高兴。所以写个凤字,是因为它分开来就成了凡鸟。
(5)陆士衡初入洛,咨张公所宜诣,刘道真是其一①。陆既往,刘尚在哀制中,性嗜酒②;礼毕,初无他言,唯问:“东吴有长柄壶卢,卿得种来不③?”陆兄弟殊失望,乃悔往。
【注释】①陆士衡:陆机,字士衡,吴人,吴亡后入晋。参看《言语》第26 则注①。张公:张华。博学多才,德高望重,得到陆机兄弟推重。刘道真:参看《德行》第22 则。②“陆既往”句:刘道真在居丧期间仍嗜酒,这是不守礼法的表现。在魏晋,并不认为这是简馒、放诞的举动,可是从吴地世家大族出来的陆氏兄弟仍不能赞同这种风气。
③东吴:三国时的吴国,世称东吴;吴地也称东吴。壶卢:同“葫芦”。
【译文】陆士衡初到京都洛阳,征求张华的意见,看看应该去拜访谁,张华认为其中之一就是刘道真。陆氏兄弟前去拜访时,刘道真还在守孝,生性喜欢喝酒;行过见面礼,并没有谈别的话,只是问:“东吴有一种长柄葫芦,你带来种子没有?”陆家兄弟俩特别失望,于是后悔去这一趟。
(6)王平子出为荆州,王太尉及时贤送者倾路①。时庭中有大树,上有鹊巢。平子脱衣中,径上树取鹊子,凉衣拘阂树枝,便复脱去②。得鹊子,还下弄,神色自若,旁若无人。
【注释】①王平子:王澄,是王衍的弟弟。一生放荡不羁,日夜纵酒,穷欢极乐。倾路:指满路,比喻全部出动。
②凉衣:汗衫;内衣。拘阂:挂着;钩着。
【译文】王平子要外调任荆州刺史,太尉王衍和当代名流全都来送行。当时院子里有棵大树,树上有个喜鹊窝。王平子脱去上衣和头巾,干脆爬上树去掏小喜鹊,汗衫挂住树枝,就再脱掉。掏到了小鹊,又下树来继续玩弄,神态自若,旁若无人。
(7)高坐道人于丞相坐,恒偃卧其侧①。见卞令,肃然改容,云:“彼是礼法人。”
【注释】①高坐:和尚名,参看《言语)第39 则注①。但卧:仰卧。
【译文】高坐和尚在丞相王导家做客,常常是仰卧在王导身旁。见到尚书令卞壼,就神态恭敬端庄,说道:“他是讲究礼法的人。”
(8)桓宣武作徐州,时谢奕为晋陵,先粗经虚怀,而乃无异常①。及桓迁荆州,将西之间,意气甚笃,奕弗之疑。唯谢虎子妇王悟其旨②,每曰:“桓荆州用意殊异,必与晋陵俱西矣。”俄而引奕为司马。奕既上,犹推布衣交,在温坐,岸帻啸咏,无异常日③。宣武每曰:“我方外司马。”遂因酒,转无朝夕礼④。桓舍入内,奕辄复随去。后至奕醉,温往主许避之⑤。主曰:“君无狂司马,我何由得相见!”
【注释】①虚怀:谦虚退让。
②谢虎子:谢据,小名虎子,是谢奕的弟弟。
③上:荆州地处长江上游,所以西入荆州叫“上”。岸帻(zé):帻是一种遮住前额的头巾,岸帻就是把帻掀上去露出前额。这表示神态潇洒。
④“遂因”句:《晋书·谢奕传》作“奕每因酒,无复朝廷礼。”指因酒而放纵无礼。朝夕礼,朝见暮见的礼节。
⑤主:指南康长公主,晋元帝的女儿,是桓温的妻子。《晋书·谢奕传》说,谢奕“尝逼温饮,温走人南康主门避之。”
【译文】桓温任徐州刺史,这时谢奕任扬州晋陵郡太守,起初两人在交往中略为留意谦虚退让,而没有不同寻常的交情。到桓温调任荆州刺史,将要西去赴任之际,桓温对谢奕的情意就特别深厚了,谢奕对此也没有什么猜测。只有谢虎子的妻子王氏领会了桓温的意图,常常说:“桓荆州用意很特别,一定要和晋陵一起西行了。”不久就任用谢奕做司马。谢奕到荆州以后,还很看重和桓温的老交情,到桓温那里作客,头巾戴得很随便,长啸吟唱,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桓温常说:“是我的世外司马。”谢奕终于因为好喝酒,越发违反晋见上级的`礼节。桓温如果丢下他走进内室,谢奕总是又跟进去。后来一到谢奕喝醉时,桓温就到公主那里去躲开他。公主说:“您如果没有一个放荡的司马,我怎么能见到您呢!”
(9)谢万在兄前,欲起索便器①。于时阮思旷在坐,曰:“新出门户,笃而无礼②。”
【注释】①“谢万”句:谢万的哥哥是谢奕、谢安。
②新出门户:谢家在晋代为名门望族,只是兴起未久,所以阮思旷说是新出的门户,意含轻蔑。门户:门第。
【译文】谢万在兄长面前,想起身找便壶。当时阮思旷在座,说:“新兴的门第,甚是无礼。”
(10)谢中郎是王蓝田女婿,尝著白纶中,肩舆径至扬州听事见王①,直言曰:“人言君侯痴,君侯信自痴。”蓝田曰:“非无此论,但晚令耳②。”【注释】①谢中郎:谢万,曾任抚军从事中郎,是个喜欢炫耀自己、傲慢无礼的人。王蓝田:王述,性格沉静,到三十岁时还不出名,就有人认为他痴。后来出任扬州刺史。纶(guān)巾:用丝带做的头巾。肩舆:轿子。听事:官署的大厅。
②晚令:指成名较迟。令,指好名声。王述年轻时不为人所知,后得王导等人的赞扬,才渐知名,所以有晚令的说法。
【译文】从事中郎谢万是蓝田侯王述的女婿,他曾经戴着白头巾,坐着轿子径直到扬州府大厅上见王述,直言不讳地说:“人家说大人傻,大人确实是傻。”王述说:“不是没有这种议论,只是因为成名较迟罢了。”
(11)王子猷作桓车骑骑兵参军①。桓问曰:“卿何署?”答曰:“不知何署,时见牵马来,似是马曹②。”桓又问:“官有几马?”答曰:“不问马,何由知其数③!”又问:“马比死多少④?”答曰:“未知生,焉知死⑤!”
【注释】①王子猷:王徽之,字子猷,行为怪诞,故作超脱。桓冲就曾督促料理公事,参看下文第13 则。②马曹:曹是分科办事的官署。当时没有马曹一名,王子猷为显示自己清高超脱,不管俗事,故意说成马曹。
③不问马:这是引用《论语·乡党》的话,原是说孔子的马棚失火,孔子只问伤了人没有,“不问马。”(没有问到马。)
④比:比来;近来。
⑤“未知”句:这是引用《论语·先进》的话,篇中记述孔子的学生子路向孔子问死是怎么回事,孔子回答说:“未知生,焉知死。”(生的道理还不了解,怎么能了解死)。王子猷在此并非用原意。
【译文】王子猷任车骑将军桓冲的骑兵参军。一次桓冲问他:“你在哪个官署办公?”他回答说:“不知是什么官署,只是时常见到牵马进来,好像是马曹。”桓冲又问:“官府里有多少马?”他回答说:“不过问马,怎么知道马的数引”桓冲又问:“近来马死了多少?”他回答说:“活着的还不知道,哪能知道死的!”
(12)谢公尝与谢万共出西,过吴郡,阿万欲相与共萃王恬许,太傅云:“恐伊不必酬汝,意不足尔。”①万犹苦要,太傅坚不回,万乃独往②。坐少时,王便入门内,谢殊有欣色,以为厚待己。良久,乃沐头散发而出,亦不坐,乃据胡床,在中庭晒头,神气傲迈,了无相酬对意③。谢于是乃还,未至船,逆呼太傅。安曰:“阿螭不作尔④。”
【注释】①出西:指到京都建康去。谢安、谢万寓居会稽郡,在建康之东,所以到建康叫出西。萃:到。王恬:字敬豫,小名螨虎(下文作阿螭),是王导的儿子,当时任吴郡太守。傲慢放诞,不拘礼法。在晋代,王家是士族,谢家新兴未久,所以下文说到王恬瞧不起谢万而没有礼待他。酬:应对。②不回:指不改变想法。
③仍:乃;就。
④作:做作;假装。按:谢安明知王恬不会接待谢万,如果接待了,就是装假。
【译文】谢安曾经和谢万一起坐船到京都去,过吴郡时,谢万想和谢安一起到王恬那里,太傅谢安说:“恐怕他不一定理睬你,我看不值得去拜访他。”谢万还是极力邀哥哥一起去,谢安坚决不改变主意,谢万只好一个人去。到王恬家坐了一会儿,王恬就进里面去了,谢万显得非常高兴,以为会优礼相待。过了很久,王恬竟洗完头披着头发出来,也不陪客人坐,就坐在马扎儿上,在院子里晒头发,神情傲慢而放纵,一点也没有应酬客人的意思。谢万于是只好回去,还没有回到船上,先就大声喊他哥哥。谢安说:“阿螭不会做作啊。”
(13)王子猷作桓车骑参军。桓谓王曰:“卿在府久,比当相料理。”
初不答,直高视,以手版拄颊云:“西山朝来致有爽气①。”
【注释】①西山:指首阳山。按:这里是借用伯夷、叔齐的故事:周武王伐纣,占有天下,伯夷、叔齐认为这不仁,义不食周粟,隐居于首阳山,作歌说:“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王子猷以此表示超脱尘世之意。
【译文】王子猷任车骑将军桓冲的参军。桓冲对他说:“你到府中已经很久了,近日内应该处理政务了。”王子猷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用手板支着腮帮子说:“西山早晨很有一股清爽的空气呀。”
(14)谢万北征,常以啸咏自高,未尝抚慰众士①。谢公甚器爱万,而审其必败,乃俱行。从容谓万曰:“汝为元帅,宜数唤诸将宴会,以说众心。”万从之。因召集诸将,都无所说,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诸君皆是劲卒②。”诸将甚忿恨之。谢公欲深著恩信,自队主将帅以下,无不身造,厚相逊谢③。及万事败,军中因欲除之;复云:“当为隐士④。”故幸而得免。
【注释】①谢万北征:谢万北征一事参看《方正》第55 则注①。
②劲卒:精锐的兵。《资治通鉴·晋纪》胡三省注:“凡奋身行伍者,以兵与卒为讳;既为将矣,而称之为卒,所以益恨也。”
③队主:一队之主;队长。古代军队的编制是一百人为一队。
④隐士:指谢安。按:谢万北征时,谢安还隐居东山,未曾出来做官。所以能和谢万俱行。谢万被废后,谢安始有出仕志。
【译文】谢万率兵北伐时,常常以长啸、吟唱表示自己尊贵,未曾安抚慰问过将士。谢安非常喜欢并且看重谢万,却很清楚他一定会失败,就和他一同出征。谢安从容不迫地对谢万说:“你身为主帅,应该常常请将领们来宴饮、聚会,让大家心里高兴。”谢万答应了。于是就召集众将领来,可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拿如意指着满座的人说:“诸位都是精锐的兵。”全体将领听了更加怨恨他。谢安对众将领想多加恩惠,多讲信用,从队长将帅以下,无不亲自登门拜访,非常谦虚,诚恳谢罪。到谢万北伐失败后,军队内部乘机想除掉谢万;后来又说:“应该为隐士着想。”所以谢万能侥幸地免掉一死。(15)王子敬兄弟见郗公,蹑履问讯,甚修外生礼①。及嘉宾死,皆著高履,仪容轻慢②。命坐;皆云:“有事,不暇坐。”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宾不死,鼠辈敢尔!
【注释】①“王子敬”句:王子敬,即王献之,是郗愔的外甥,郗惜原与姐夫王羲之优游岁月,有隐居志;后兼任徐、兖二州刺史,调任会稽内史。一生资望较浅。蹑履:穿着鞋子,表示恭敬。外生:外甥。
②嘉宾:即郗愔的儿子郗超。生前深得征西大将军桓温的信任,权重一时。按:王子敬推重郗嘉宾,所以尊重郗惜。嘉宾一死,就以名门望族骄人,怠慢郗愔了。
【译文】王子敬兄弟去见郗愔,都要穿好鞋子去问候,很遵守外甥的礼节。到郗嘉宾死后,去见郗愔时都穿着高底木板鞋,态度轻慢。郗惜叫他们坐,都说:“有事,没时间坐。”他们走后,都情感慨地说:“如果嘉宾不死,鼠辈敢这样!”
(16)王子猷尝行过吴中,见一士大夫家极有好竹。主已知子猷当往,乃洒扫施设,在听事坐相待。王肩舆径造竹下,讽啸良久,主已失望,犹冀还当通,遂直欲出门。主人大不堪,便令左右闭门,不听出。王更以此赏主人,乃留坐,尽欢而去。
【译文】王子猷有一次到外地去,经过吴中,知道一个士大夫家有个很好的竹园。竹园主人已经知道王子猷会去,就洒扫布置一番,在正厅里坐着等他。王子猷却坐着轿子一直来到竹林里,讽诵长啸了很久,主人已经感到失望,还希望他返回时会派人来通报一下,可他竟然要一直出门去。主人特别忍受不了,就叫手下的人去关上大门,不让他出去。王子猷因此更加赏识主人,这才留步坐下,尽情欢乐了一番才走。
(17)王子敬自会稽经吴,闻顾辟疆有名园,先不识主人,径往其家①。值顾方集宾友酣燕,而王游历既毕,指麾好恶,旁若无人②。顾勃然不堪曰:“做主人,非礼也;以贵骄人,非道也。失此二者,不足齿之他耳③!”便驱其左右出门。王独在舆上,回转顾望,左右移时不至。然后令送著门外,怡然不屑。
【注释】①顾辟疆:吴郡人,他的花园,池馆林泉之盛,号吴中第一。
②酣燕:通“酣宴”。指麾:同“指挥”,指点。
③伦:吴人称中州人为伧,含鄙薄意。
【译文】王子敬从会稽郡经过吴郡,听说顾辟疆有个名园,原先并不认识这个名园的主人,还是径直到人家府上去。碰上顾辟疆正和宾客朋友设宴畅饮,可是王子敬游遍了整个花园后,只在那里指点评论优劣,旁若无人。顾辟疆气得脸负都变了,忍受不住,说道:“对主人傲慢,这是失礼;靠地位高贵来做视别人,这是无理。失去了这两方面,这种人是不值得一提的伧父罢了!”就把他的随从赶出门去。王子敬独自坐在轿子里,左顾右盼,随从很久也不来。然后顾辟疆叫人把他送到门外,对他但然自若,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