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有两种人能够取得成功,一种把成功当成追求,另一种被生存逼迫,不成功就成仁。剩下的那些人,只能碌碌一生。
(一)
接下来的日子,慢慢让我开始明白生活的艰难。在我房子的对面,是一些来自湖南的打工妹的集体宿舍。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都会看到她们很多人端着一碗饭,就着一瓶辣椒酱,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们的生活也不富裕。我发现,母亲什么生意都做,只要能够赚到钱,哪怕只是一点点。虽然请别人吃饭的时候,她总是抢着埋单,但是在家里面,每顿饭总是节省到只有一个素菜、一个荤菜。
不过母亲是那种哪怕口袋里只有2元钱,也要在别人面前装得像一个百万富翁那样豪爽的人。直到现在,兜兜转转,她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生活着。
母亲经常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于是房东就会找我来要房租。她的这些亲戚每天都要开饭。曾经有一天,我的口袋里面只剩下2元钱,看着他们,看着这个地方,我真的想哭。因为我不知道,这2元钱用完,明天如何生活下去。
母亲消失的时候,我必须自己赚钱支撑这个家,同时也是支撑我自己。靠着同学的关系,我接到了一单礼品生意。还记得我和我的同班同学一起,跑到别人的厂里和别人谈判。他们很快看穿了我的底价到底是多少,这个合同签得有点灰溜溜。不过好歹有点钱赚,心里面已经算是很满足。
还有一次,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拖来100箱饮料,从东北运到了深圳,而她自己不知去向。我手忙脚乱地找了一个仓库把这些饮料存放起来,但是开始为仓储费发愁。
面对这一大堆连我都没有听说过名字的饮料,我和我的同学一起,推着自行车,开始一家店一家店地推销。
求人真的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要面对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或者是那种干脆不愿搭理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还好那个时候年轻,刚刚走出校门,反而能够承受这些东西,如果是现在,我真的很难想象自己像那个时候一样,去做这样的事情。
结果,就这样,在炎热的天气里,有一天下午还下着雨,我们的自行车倒在地上,一箱子饮料从后座上面摔了下来。那一刹那我感到一种绝望,觉得自己不可能做任何事情。我知道,我的同学那时候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
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的软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我们扶起自行车,继续一家一家地推销着饮料。
最后,终于有一个好心人被我们感动,于是我们又赚了一点钱,可以解决一大帮人一个月的生计问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我很快发现,原来我和母亲的生活价值观、生存方式实在有太大的区别。
母亲总是拿一些她身边的年轻女孩给我举例:谁谁谁嫁给了一个有钱的老头,谁谁谁嫁给了一个港商,或者是谁谁谁做了“二奶”,而她获得多少多少房产。
在我母亲的眼里,钱才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也不要和钱过不去,因为只有有足够的钱才能生存。
但是我不这样看。我觉得,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很有钱,倒也是不错的一件事情,如果只是为了钱却并不值得。
(二)
到现在为止,我觉得生存是一个人首先要面对的事情。
大部分人和我一样,没有有钱的爸爸,因此在大学毕业之后,需要自己去找工作。首先是要能够自己养活自己。
以后结婚了,大部分女人也和我一样,没有找到家财万贯的老公,两个打工仔加在一起,开始为自己的小日子谋划起来。要买房子,有了孩子就要为孩子的上学打算……大部分人的生活就是这样。我的生活也是这样。
我还记得自己刚刚到深圳的日子。那段日子,让我真的明白什么叫做生存。
因为母亲的关系,大学毕业之后,我到深圳去了,放弃了外资公司的工作,到母亲的公司帮忙。所谓的公司,其实就是那种皮包公司。我和母亲还有她的几个带着发财梦来到深圳的亲戚——也算是她公司的员工一起,在深圳的一栋民房里每天忙忙碌碌,和形形色色的人碰面。用母亲的话来说:“生意就是这样碰出来、谈出来的。”
母亲在我4岁的时候,就在我的生活当中消失了,然后在我18岁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对于少女时期的我来说,母亲在我的想象里,是一个神秘而又亲密的人物。于是当她说“希望你大学毕业之后,能够到深圳帮忙”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去了。
记得当时我的父亲什么都没有说,他总是这样,每当我要决定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什么也不说,即使之后我碰得头破血流地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还记得那个夏天,我提着一个箱子,来到母亲既是办公室也是住宅的地方。母亲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穿得这样不好看。”那一天,我穿的是一件式样简单的白衬衫和一条长长的花裙子。母亲总是嫌我长得不漂亮,因为那样在她的眼中,我很难找到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看上去还非常年轻的母亲对我说:“在外人的面前,不要说你是我的女儿,这年头,一个女人要做生意,要在这里混下去,就不要让人家知道年纪,不要让人家知道婚姻状况也会更加划算。”
当时的我真心诚意地想,这个从来没有和我生活在一起的母亲,经历过多么艰难的日子,我应该帮她。于是我答应了。
(三)
我们闹翻了,从此我和她断了来往,但是当时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上海,于是我要在深圳从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