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志的作文1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写,准确地说是不知道用怎样的文字把这一年的心情完整地串起来,让它们如绚丽的水晶不失原味地挂在那儿,让你们分享,让你们明白。
在这个热得要命的八月写下第一个字符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窗外成片绽放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红的,黄的,粉白的,澄蓝的,花花绿绿地漾在一起,满目漂亮的色彩。天啊,这些花是什么时候开放的呢?这样如火如荼的势头应该不会只有几天的时间吧。
我不知道这一年里这些花儿是不是也是这样漂亮地开放着,如果是,我想我应该感谢它们。我嗅得出空气里有许多甜美的味道,有一个很美丽的词突然冒出来:花开不败!
花开不败。
花开不败啊!我想我终于可以平静下来,告诉你们这一年里发生的许多故事,我想无论将来再发生什么事情,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滴滴点点,我是再也不会忘记了。
高三开始的前一个星期,开了一次家长会。
那是一次很严肃的家长会,一次没有人缺席,甚至没有人迟到的家长会。班主任在那次会议上调动起了家长几乎所有的情感。高三的重要性自是不用多言的,所谓"成也高三,败也高三",无论过去孩子们多么辉煌,也不论他们多么失败。班主任那么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竟然靠在讲台边上一讲就是斗志昂扬的两个小时,无非是让我们相信,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奇迹或恶果,都会在这一年里戏剧般地粉墨登场。
学校为了让每个学生清楚地了解自己在班级、年级,甚至在区里、全市的排名位置,精心制作了一张高一高二的各科成绩排名表。现在想起来,我不得不佩服那张表的细致程度了。每一门成绩的总分、标分、名次,与年级里的均分对比情况,甚至还有精心设计的由此得出的成绩曲线走势图,最后还附带综合名次的具体分析。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一张纸,真可谓煞费苦心。
父亲是阴着脸从学校回来的,情况如我所估计的一样不容乐观:年级排名290名。可怕的位置。
"还有希望的。老师说的,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父亲说他是相信我的,然而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相信自己一次。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是过了河的孩子,不能回头。
我惟有扬鞭策马,奋起直追,才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老师,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
十一年漫漫的准备期,终于到了要拉开战幕,拼命一战的时刻了。我必须和我的散漫、不负责任的过去说声再见。
我在已输得一败涂地的情况下仓促应战,然而战斗已经开始了,躲都躲不掉。
高三真的很不一样。
对于高三来说,写文章绝对是一件奢侈又浪费的事情。我不得不佩服高三的强大动力,书桌上的催稿单越积越多,我收拾起钢笔和稿纸,毅然地和它们说再见。那只雕着好看的龙纹的银白色钢笔太沉重,我拿起来的时候真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我决定放弃。
在高三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个人都是踌躇满志地跃跃欲试,每个人都魄力异常得非复旦交大不进。我在床头贴了一张"杀进复旦"的特大标语,在每天早起和入睡前都大喊几遍,以增加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信心。所有的梦想都在高考的压力下抽象成了自己认定的那座神圣学府。当时一听到关于复旦的一切消息,我就立即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所学堂耀眼的光环下黯然失色。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第290名的分数和复旦的巨大差距,周围的同学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那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可怕阵势。我们固守着心中的梦想,祥林嫂般地嚷嚷着"我要××",那种心理和由此制造的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是没有高三经历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来自高三的第一次真正较量很快来临了。
第一学期的期中测验。一次我们认为已经准备得很好却被杀得惨不忍睹的考试。
我们的排名就如同老师先前所预言的那样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班里许多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同学如同一匹匹的黑马,一下子让大家大跌眼镜,起起浮浮、窜上滑下之间,许多人开始变得实际起来。北大的校门的确艺术得够格,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那儿感受高雅的,粥少僧多的尴尬让每个高三学生在现实与梦想的巨大落差前狼狈不已。
我是极少数仍抱着幻想不放的人。请注意我用的是"幻想"一词,也就是那种在当时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按理说,我这种在高一高二不争气地徘徊在二、三百名之间,而在高三已开始1/4,却仍是保持小幅盘长势头的人对复旦这样一所全国顶尖的学府是不应该再产生任何幻想的。可是天晓得我当时怎么就会有如此一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我固执地抱着"每考一次,前进50"的念头,痴痴地盘算,傻傻地得意。
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正是由于当初自己那种吓人的乐观,才有了执著下去的动力,才使绝对不可能的事逐渐地一步步闪现出希望的曙光。
接下去的日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平淡,越来越简单,单一得重复。
每天早晨,我气喘吁吁地冲进那间坐得扑扑满的教室,放书包,拿练习,开始演算。那一个个相似却又不太相同的日子现在想来已经抽象成了总是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黑板上一直擦不干净的公式、习题,教师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叮咛和永远飘浮在空气里的粉笔屑。
班里同学的幽默细胞在这种单纯的环境中被训练得异常尖锐,任何一点细枝末节的小事一旦被抓住了,就立即被夸张地扩大再扩大,然后引来全体的轰动。某作家的一篇关于"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的文章,竟然引来了全班同学拍桌子大笑、拆桌腿敲打的疯狂举动。老师说,这是一种高三综合症的表现,因为我们的生活太单一了,因此,任何一点能激得起涟漪的东西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可估量的快乐。
每周五下午两节课后的短暂时光被我们定为"游戏日",我们绞尽脑汁拼命地往学校带东西玩。有一种"弹硬币"的小儿科游戏,特别受到我们的青睐。弄几个一角、一元的硬币放在桌上,用几块橡皮搭起来做球门,不管男生女生全都趴在桌上大叫大笑,煞有介事地玩得不亦乐乎。我自己也搞不明白,已经举行过成人仪式的我们怎会这么就容易满足,笑起来怎么就这样歇斯底里。
"玩的时候就拼命地玩,学习的时候就拼命地学习。"是我们高三学生信奉的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越来越小,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老师向我们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后来有一天,不知是谁在教室里插了一捆新鲜的百合,粉白的那种香水百合。整个秋季,教室里始终萦绕着百合恬静的味道。我们就不经心地在淡淡的甜香里一日复一日地演算,没有人去刻意注意那捆恬然的百合,但它和它的味道却真真实实地深深烙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准确地表达那一阶段自己的感觉,可能是"踏实"吧。我依旧在每天早起和晚睡的时候大喊一句"杀进复旦",但却不再一遍又一遍地将"复旦"挂在口头了。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将梦想收藏在心底,用各自的方法尽最大的可能努力着。进步和荣誉这些缥缈的东西都是我们不能抓住的,只有这一天一天实实在在的日子是我们可以看到并握有的。我看得见我的同学们和我自己在这一天天质朴的日子中真实地努力着,我的成绩就在这种踏实感中稳步攀升,一点一点不快也不慢地前进。这种感觉,现在想起来,真是很好。
高三第二学期的日子较之第一学期的平静有了较大的改变,增添了许多躁动与不安的成分。
第一轮对知识的梳理和第二轮对综合题的系统掌握已经告一个段落,第三轮紧张的考试和题海战术的轰炸接踵而至。
那真是一段难以形容的日子。
课表改成了"语语数数外外+1+1自修自修"这样可怕的形式。老师上课通常不再帮我们概括什么,只是发下一叠一叠的各科模拟卷当堂测验。我不知道老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考卷,每个区的每种卷子我们都要做一遍,分析一遍,再抽查一遍。还有别的市的、全国的各类统考卷,甚至连那些不知名的学习类报刊上的怪试题也被老师无一遗漏地搜罗下来给我们做。
一节课的小测验,两节课连在一起的大测验,全年级统一的自修课模拟考,所有的考卷都要算分,老师来不及批的小测验就让同学互相交替着批。分数于是成了这个冬春交替的忽冷忽热的季节里最刺激人又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真是一种强有力的刺激。
每天背n个单词,每天做n张试卷,每天完成n份订正。
计划表上涂得密密麻麻,每完成一样就用彩笔划去一样。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杠杠和考卷上红艳艳的大**,滴零滴落地洒满了每一个黄昏和早晨,铺满了学校和家庭那条惟一看得见漂亮花朵的小路。
像山一样高的发黄的纸页,浸在发霉的空气里缓缓地挪动。有时候在家背书背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书都想扔到窗外去。可是,只要默念几遍"复旦"马上就会平静下来。我载着沉重的脑袋、空白的心,心甘情愿地埋在那间要馊掉的屋子里一遍遍地"之乎者也,abcd",执著啊执著,我不明白我这么一个散漫惯了的人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正襟危坐,感天动地。
那是高三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日子。
到如今,我坐在空调房里惬意地整理着高三一年的书籍,仍是佩服自己当时的毅力和勇气。几大本密密麻麻写满批注的笔记,半米高的每张都仔仔细细做、仔仔细细订正和分析的考卷,还有一本字典一样厚16开的数学经典习题,每道题竟都有四、五种解法,被看了不下10遍。在那个冷得要命的冬日和气候怪异的春天里,我用龟裂的双手和粗糙的笔迹一个字一个字、一道题一道题地编织着心中那个惟一的梦想。我想这就是高三所带给我的影响与改变吧。
成长是憧憬和怀念的天平/当它倾斜得颓然倒下时/那些失去了月光的夜晚/该用怎样的声音去抚慰/
老狼的歌我很喜欢,在那一段日子里,老狼让我安静,让我释然。我想如果要用一个人的歌声去给我的高三配乐,老狼的,很合适。平静下藏着波澜的声音。
我带着290名的耻辱,用一种破釜沉舟的心情和现实作最后的搏斗。我仔细审视了一下手中的砝码,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努力。我想,每个曾经拼搏过高三的人都体会过这种拦截掉所有退路的狭隘的美丽,都是在用心在感受最后的心情里的那种悲壮情怀。
填志愿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远比我设想的要复杂,让人受不了。
我以为我会潇洒地在第一志愿填上"复旦大学"的字眼,然后得意地继续我的梦想。我甚至设想了假如父母反对或老师不赞成,我会用怎样的话语去填塞,用怎样的言辞去反驳。然而,那都是填志愿以前的想法了。"以为"是"以为","现实"是"现实"。
而事实上,填志愿这一过程,的确成了我高三历程中最为波折的一件大事。
老师反复强调一定要根据以前几次重大考试的分数和排名以及高一高二的一切表现来衡量自己的位置,我的信心于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排序和比较中消失殆尽。我行吗?我可以吗?在"杀进复旦"的横幅前我的回答一次比一次底气不足,细弱的声音在残酷的现实里被搅得支离破碎。
老师们原本鼓励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全都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们找你谈话,用升学率,用前几届惨不忍睹的失败例子想方设法地让你害怕,让你体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毛骨悚然。
"保守,保守,再保守些。"成了填报志愿的首要原则。
我的处境有些令人绝望。全家上下的那点可怜的背景不足以引起任何能人慈爱的眷顾,自己的成绩又软弱得没有一点呐喊的能力。纵是大半年的努力换来了年级前80名的稍稍靠前的位置,但在290名的阴影和复旦这道高不可攀的门槛前也变得怅然无力起来。
开始不断地有同盟者退出来。
他们中有的因为某所次一点的学校的五分承诺,有的因为父亲认识某所高校的灵魂性人物,还有的因为被老师们的软磨硬缠弄得晕头转向,总之,他们放弃了。
我一下子变得孤立无援起来。父亲甚至背着我去华政领了一张10分的加分表格,整日没完没了地向我陈述学法律的无量前途。最后,甚至连校长也发话了:"你考复旦,只有30%的希望。要考虑清楚啊。"
那几日我的神经变得空前脆弱起来,在难以企及的梦想与相对保险的退步中飘忽不定,犹豫不决。一位华政的学长竟然用这样的话安慰我:"先填我们学校吧。要是真的考了很高的分数,大不了坐到复旦门口去哭一场嘛!"
于是,我选择放弃。我不敢让复旦如同一个美丽的童话仅仅存在于口头,我不敢用不自信的鸡蛋去碰一下那坚硬无比的石头。我无法忍受万一失败所带来的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我在全票赞成的欢呼声中,颤颤抖抖地写下了那所想也没有想过的学校的名字,任"背叛"的字眼在脑中炸开。
交掉表格后,我一个人坐了两个小时车偷偷地跑到复旦的校园里去坐了一个下午,去哀悼我梦想的破灭。
复旦真漂亮啊。铺天盖地的杜鹃安静地在校园里醉人地开放,恰到好处地映衬着我想象中肃穆、神圣的复旦校园。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一个做了12年的梦就这样被一张薄薄的纸所彻底打碎,我不甘心高三这一年来日日不顾一切的拼搏就这样被一句"保险"的理由而葬送。我知道没有什么可以替代复旦在我心中的那种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真的以高分进了其他学校的任何一个系,那种遗憾又岂是坐到复旦门口去大哭一场所能排遣的呢?
我知道那一个燥热无比的星期天下午,对我而言意味着一种执著信念的胜利。现在想起来,那一个下午的宁静美丽的复旦,帮助我做出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多么重要的决定。
我终于还是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要回了我的那张志愿表,郑重地在表格上工工整整地填上了"复旦大学"那四个令我激动的大字。那真是我12年来写得最舒服的、最漂亮的四个字。这四个字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凭自己的意愿所做出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是体现我人生最初分量的一个决定。
我要我所要的,纵使是在现实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纵使是在高考场上输得一败涂地,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接下去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书写的地方了。交掉了志愿表的我们,没有什么再值得劳心伤神的东西,读好书,做好卷子,放松下心情,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那被无数人称之为黑色的三天,我以为紧张是有的,但对于身经百战的我们来说,当它是一次特殊的模拟考,坦然面对就可以了。我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超乎寻常的冷静,心不慌手不抖地就做完了所有的考卷,监考老师露出难得的微笑,"考完了?""嗯。"我的高中结束了。走出考场的时候,脚有一点发软,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身子像被抽去了主心骨一般瘫作一团。疲倦像小山一样压过来,我累了,真的累了。交掉了考卷,仿佛交走了半生的嘱托。三百多个饱含汗水与泪水的日日夜夜呀!
排山倒海的感觉涌过来,把我无声无息地淹没。
拿到复旦的通知书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去看了那间熟悉的教室。五楼南边走廊向里走的最后一间屋子,高三一年的青春从这里流走。讲台上的玻璃瓶里意外地插着一束淡紫色的勿忘我,嫩绿的小碎花瓣零星地点缀其中,轻轻地在风里摇曳。
我和我的朋友们就在这样一间一年四季都有花朵绽放的屋子里共同走过了一段最最艰苦的岁月。现在,他们中间有的去了北京,有的去了南京,或是留在了上海的某一个遥远的角落。我想起我的同学们把头埋在乱七八糟的草稿纸里演算水的张力的情景,我想起我把脚跷在前座的凳子上叽哩呱啦地背政治的情景,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小屋子里曾经那么真实地上演过的每一个饱含酸甜苦辣的小故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它们都是我难忘的高三一年的最好见证。
我们都曾经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相聚在这里,现在,每个人又不得不为了新的目标而各奔前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毕业晚会上许多男生都留下了眼泪,欢乐也好,痛苦也罢,毕竟这一段的真实是我们共同携手走过的最具有分量的人生。
高三的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的一点一滴,也正如一朵一朵姹紫嫣红的小花,开在每个人的心里。也许不是每朵花都美丽得惊天动地,不是每朵花都能结出丰硕的果实。但那些花儿的确真真实实地在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绽放过一回,也确确实实留下过一些花开的甜香。这些花儿的影子连同高三带给我们的,是今天我们用来看世界的一双成熟的眼睛,这份刻骨铭心会影响着我们今后在人生路上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决定。
花儿开过了。我们承认也好,忽略也好,只要花开,就会不败!
励志的作文2
末名湖边的桃花儿开了,就在前几天。
我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花开的时候湖边折枝的人群里有自己的身影。那个时候,我的心思和大家一样单纯而迫切,而我的目光却是比你们更迷茫和恍惚。那年高三。
高一那年,我差点就把自己废成了一块锈铁。上课的时候睡觉聊天看漫画吃零食,跟着后面那些男生大呼小叫,把年轻的女老师气得眼圈含泪,然后自鸣得意而洋洋之。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像色彩斑斓的黑洞,看上去奇观异彩,鬼魅般的吸引力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把你拉向无底的深渊。于是下滑,于是堕落,而更加难过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在下滑在堕落却无能力去改变。习惯的力量的确大到了让我无可奈何,于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与努力。现在想想,那只是懦弱,那只是懒惰!
其实,那个时候真的是应该有一个人,指着我的鼻尖,戳着我的脊梁说:你是不是就想这样破罐子破摔,就想这样玩完你的一辈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清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自己的明天会是什么? 可是当时没有任何人!也许他们已经放弃了我。
可是,再无所谓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底线的,正如再深的涧谷也会有它的底谷。一切就像滑滑梯,一路上放肆张扬地笑了下来,最后终于重重地摔在了下面,头破血流。
也许,人只有在痛的时候,才会认认真真反省自己走错了哪一步吧,总要摔些跟头,才能学会绕着道走。而这条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却付出了整整一年的青春时光才真正明白。一年,可以让居里夫人发现镭,可以让爱因斯坦证出E=mc的平方,可以让一个婴儿学会跌跌撞撞地走向母亲的怀抱。可是这一年,我却把自己废成了一块锈铁。所幸,并不晚。
高二分科,我选了文。你无法想象我所在的中学有着怎样烂的文科班——本科上线三人。本科上线三人是个什么概念?当我现在大学同学颇为自得地告诉我他们中学的班级北大清化一走几十个的时候,我轻轻的笑了笑。我所在的文科班,是一个本科上线三人的文科班,更具有讽刺性的是,那三个人全部是复读生。我就是在大家或无奈或无谓的目光里,毅然决然地在文科报名表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真是我一生中写得最好看的一次。
我只是突然间觉醒了,觉得自己的一辈子不能就那样过。事后很多人问我怎么回事,也许他们是想在我这里听到一个传奇般的浪子回头的故事,而我当时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这一句:我只是觉得,我的一辈子不应该就那样吊儿郎当地过。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过去的那一年给我带来的影响。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年级第12名。也许这是一个听上去差强人意的成绩,可是,良知和理智还是足以提醒我,那是一个本科上线三人的文科班。如果你不能把所有的人远远甩在后边,12名和120名有什么区别?至今我还记得那次考了第一的那个女生。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女孩子,瘦瘦小小,带副厚厚的黑边眼镜,趴伏在书桌上的身影常常有些佝偻。而这个印象的得来,是因为所有的人永远只能看到她趴在桌上的身影。她一直是班里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人。我一直对那种学生持有一种莫名的排斥与抵触情绪,总想你们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死读书吗,我要是像你这样刻苦学习早是市里第一了。事实上直到那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仍然对她不屑一顾。
然后,我迎来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班会。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份量去感谢我的班主任,因为如果不是她的那席话,现如今的我在哪里都不一定。班会上,她说:“这次成绩非常能说明问题。应该考好的人都考好了。”然后她扫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潜台词也就是说在她看来我属于是没有理由考好的那一堆人里的。奇怪,我居然没有脸红。不知道是太久的堕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磨光了原本敏感的自尊,还是下意识里仍然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我当时面无表情地迎上了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只是平静的扫过我那里,然后继续:“我知道有些人自以为很聪明很有才气,看不起那些认真学习刻苦努力的同学,总觉得人家是笨鸟先飞是先天不足。
可是我想说,你只是懦弱!你是不敢尝试,因为你怕自己努力了刻苦了也比不上他们。你不敢去尝试,只是因为有失败的风险,而你甚至连这一点风险都承担不起,因为,在你心底,你根本就没有把握,你只是懦弱……”。后面她又说了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承认当时我是完完全全地蒙在哪儿了,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你只是懦弱……”。当时的感觉是雷轰一样把整个人震住了,反反复复回荡在脑子里就只有那么一句话:“你只是懦弱。” 她是正确的。
那种突然觉醒的震撼是语言无法描述的,也是我不想用文字去表达的。你只能通过结果来想象,也只需要通过结果来想象。那晚我在日记里写,试试吧。我不去强求什么,我只想试试,试一试自己那样刻苦那样努力地去学上一个月会不会见效。当时我根本不敢对自己承诺什么结果,也的确承诺不起。我只是抱着一个念头,试一试。然后迎来了一生中最戏剧性的一个月。之所以说它戏剧性,是因为就像难以想象唐僧不再罗嗦悟空不再好斗八戒也不再贪吃一样,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从早晨六点早自习上课到晚上十点半晚自习下课一动也不动坐在位置上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人可以是我自己。
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的,真的没有说起来那么简单的。我去一点一点地做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要想在几天里改变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太难;而要想在一个月里创造出令人膛目结舌的奇迹来,也太难。习惯成自然啊,就像那句话说的,“心似平原放马,易放难收”,野惯了的心,要想一下子收回来,谈何容易?常常坐着坐着就忍不住了,心开始浮躁,眼神也开始飘离,好几次差一点就要放弃。只是,在那个最危险的边缘晃荡的时候我总是压一压,告诉自己,忍不住的时候,再忍一下。其实说白了也就那么一句话:忍不住的时候,再忍一下。我承认自己是一个骨子里相当傲气的人,我就是不相信我刻苦起来会不如哪个人,我就是不信我真的去做一件事情 的时候会做不到,我就是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我迎来了那次期待以久的期中考试。那的确是我一生中最特殊的一次考试,因为它关系着我此后的方向和道路选择,风险太大,我怎么安得下心?
考试结果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我的的确确让所有的人真正膛目结舌了一次。是的,我考了第一,全市第一。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个结果于我而言多么重要。知道成绩的时候我出乎寻常地平静,只是默默地对自己说:记住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其实所有的方法说白了都是没有 方法的。只有一个词:刻苦。
我再也没有改变过那种态度和方法。我坚守着我的不是方法的方法,也坚守着我的名字在成绩单上的位置,一直到高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但是,真正的挑战还没有开始。即便我可以牢牢占据第一名的位置,即便我可以每次都把第二名甩下几十分,我知道,北大离我还是太远,远得连在梦里都看得不真切。所有的老师都坚信我将会是学校里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个文科生,而在他们的概念里,考得最好的文科生,意味着你可以上山大,运气好点儿的话也许可以伸伸手还能够上复旦甚至人大的门槛。
而我,只要北大!
高三第二学期,我们搬进了刚刚落成的教学楼。搬迁的那天,楼道里吵得很,拖桌子拉板凳的声音在走廊里不绝于耳。我一个人不言不语地跳过窗子,踏上了二楼窗框外那个大大的平台。对面是操场,初雪未融,空气湿冷,光秃秃的树枝直直地刺向天空。雪天的阳光凉凉地透过睫毛洒在眼睛里,眼睛静静地看着远远的天空,我说了一句话,只说了一句话: “等着吧,我要你见证一个奇迹。”我知道,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我从来不知道压力大到一定程度时居然可以把人的潜力激发到那种地步的。我是一个极其不安分的人,可是那段时间我却表现得无比耐心沉稳,踏实得象头老黄牛。事实上无数次我都面临崩溃的边缘了,高中五本历史书我翻来覆去背了整整六遍。当你把一本书也背上六遍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时什么感觉了。边背边掉眼泪,真的我是差一点就背不下去了,就要把书扔掉了。只是,忍不住的时候,再忍一下。坚持的确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一种品质。那段时间我唯一的休息方式就是站在走廊里看远处的天空。后来发现在对面的建筑墙壁上有一行大大的红字,是学校用来激励学生的吧,我不确定。可就是那句话陪我走过了高三最后的日子——意志的力量,是决定成败的力量。我用我所有的经历和体会去实践而且证明了这句话:意志的力量,是决定成败的力量。
呼啸而至的风卷着漫天的黄沙,在那个北方的春天里,我们一个个头发蓬乱,皮肤粗糙。死寂与喧嚣交替如同美国的执政党,规律得让人怀疑冥冥之中可有双奇异而魔力无穷的手。惶然而又茫然的我们在敬畏与期待中迎来又送走了一模、二模以至N模,每根神经都被冷酷无情的现实锤炼得坚不可摧,不论是吟惯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诗情,还是习惯了信手涂鸦的画意。在这个来去匆匆的季节里,一切敏感纤细都奢侈得如同恺撒大帝的稠衣,徒留无数次的希望在无数次的失望前撞得粉身碎骨,无数次的激扬在无数次的颓丧下摔得头破血流。每个人都比昨天更加明白理想和现实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同时也比昨天更加拼命努力挣扎,试图挤过那道窄窄的独木桥,哪怕明知是徒劳。
——会是徒劳么?
当这个锥心的问号在夜阑人静的时候一次次猛烈扣击起了心门,每个人都难以承受那潮涌而至的恐慌和迷惘,于是逼着自己埋进去,埋进书本,埋进试卷,埋进密不透风的黑茧――为的只是有朝一日的破茧成蝶。青黑的眼圈,浮肿的眼带,干燥的手指,焦虑得起了水泡的嘴角。那个春天我不知道流行的是粉蓝果绿还是黛紫银灰。小镜子被悄悄收起,因为不忍见到自己憔悴的面容和黯淡的眼睛,因为怕有什么会在汪洋恣意般在干旱已久的脸上纵横开来――上帝,我是个女孩子啊。
上帝无言,只是微笑。微笑告诉我:你,心甘情愿。是的。我心甘情愿我不悔初衷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平坦也好崎岖也罢我得走下去。我要走下去。我会走下去。
于是所有的呐喊被咽下去,于是所有的豪情被收起来。我象一头二月黄牛,默默踏步,无声前行。当拼搏被拼命所取代时,香格里拉已经幻化为心中恒远而朦胧的梦想,而所有的努力也只是为了让这梦想不再“美人如花隔云端”。
踏入考场的时候我很平静。“尽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考入北大以外的哪所学校。与其说这是一种自信,莫如说这是一种预感。我只是想,哪怕北大只招一个名额,为什么不可能是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不可能发生的。
事实上我怀念那段日子,并且永远感激它。不只是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我完成了自己的过渡与锐变,更是因为那时的一切深深烙在了我正处于可塑期的性格中,成为这一生永远的财富。那真的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财富。人生中再也不会有哪个时期像那时一样专一地,单纯地,坚决地,几近固执而又饱含信仰和希冀地,心无旁贷乃至与世隔绝地为了一个认定的目标而奋斗。当你在若干年后某个悠闲的下午,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坚忍和耐力,曾经的执着和付出,曾经的汗水和泪水,那会是怎样一种感动和庆幸,怎样一种欣慰和尊敬――尊敬你自己。是的,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谢父母感谢老师感谢同学感谢朋友感谢所有关心我帮助我的人,但我最感谢的,还是我自己。
记住:最重要的,只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