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书页美文
一个偶然或者说必然的机会,我得到了有范新红先生赠送的《登欢喜地》散文集一书。小米的黄色,散发出阵阵馨香,差不多正方形的版式,一帧梅兰桃盆景交集的国画和一号仿宋字的书名,还有一枚镌刻着书名的星钮,整个封面大方简洁,赏心悦目。
我摩挲着,轻轻地吻着、嗅着,能出一本书,一向是我的夙愿,然而……今天看到久已神交而虽未谋面的朋友赠送的这么一本我向往已久的书,又怎么能不浮想联翩呢?
看到书名,打开目录,在众多的篇目中,作者何以以《登欢喜地》作为全书的名字呢?我不由地思索起来。这也是我一向阅读的习惯,于是翻到这一篇文章,虔敬地拜读起来。原来,“登欢喜地”,讲得是一种禅家的悟道,是一种佛家不可为外人道的境界。而我认为:这更是人们希祈的一种灵魂高度,是一种精神的追求,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涵养深度。我想,这也应该是普天尘世、芸芸众生应该勉力达到的一种思想层次,一种修养的佳境。正所谓“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声 ”。
原来如此。
说实在,读范新红先生的书有些吃力,有些凝神,有些沉重,有时忍不住要鼻子酸涩、泪眼朦胧。虽然其间既不乏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也不少怡红翠绿、妙曼佳人;既不缺沃野千里、桑竹万顷,也不少波光掠影、海水荡漾……然而,我读到的更多的是尘世中凡夫俗子,是棚户区百姓的呻吟,是街头擦鞋者的顾盼的眼光,是流淌于霓虹灯下半裸半露的风尘女色的辛酸泪水,是年三十晚上为了生计而彳亍于大街小巷的三轮车主,是过去时光中是曾经历过的浸润楚痛的`欢愉,是香港同胞百年离恨所积郁的满腔悲愤……
每每合上书页,一个个鲜活的人物便跃然于我的眼前:那难得正月半上城看电影看戏的被售票者奚落的尴尬买票女子,那乡间乡下露天广场电影银幕背后无奈而满足的观众,那破败的曾经显赫一时的老宅门前怅然的子孙,那站在豪华大厦下期盼的乡下窘迫的无钱买房者,那编辑部里对于求生的渴望和对于生命力量的感恩,那苏小小墓前门后年轻人的梦幻萦绕与感叹……他们或凭或立,或正襟危坐或者对酒当歌,或愁眉百结或笑口常开地呈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回避不得,割舍不断,不得不凝眸注目,长吁而短叹:生命中竟然有如此千种风情万种变幻,世态人人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的沉沦起伏!如果作者不具备如此的才情慧眼,不具备如此细切隐蕴;如果作者不具备这样哀怜悲悯,不具备这样的体恤同情,那是看不到在这酒楼林立霓裳遍地的万千世界中有这么被人遗忘的一族的,更不会知道在乡野之下如此丰富多彩而奔放热烈的生活,当然也不会记得三十多年以前农人无处诉说的心酸无度和悲凉遭遇。
衙斋卧听潇潇雨,疑是民间疾苦声。古人云:“字如其人,文如其人。”我感到,在当今社会,作为一个坐惯了机关、拿稳了俸禄的铁饭碗们,是决不会有这么多顾忌的,恐怕也很难想到在这繁华街市还有如此的贫困潦倒之人,除非他的农民的本质还没有丢掉,除非他骨子里父辈的血还没有彻底到换掉,而范新红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机关心系平民,关注民生的文化人,一个心忧天下苍生的读书者,思考着,一个放不下些许下里巴人的沉重笔者。这就难怪,范先生的书也是这样的沉重,同时也让读者的心灵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