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蝉鸣美文
盛夏六月,骄阳似火,正欲午休,突然一声清脆的知了叫声在窗外划过,好熟悉的声音,久违了!于是睡意顿消,拉开窗户极力寻找,几棵茂密的大树在烈日下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枝头,那小精灵早已不知去向,仿佛就为撩拨起你那尘封的记忆,它却幸灾乐祸地消失了。
记忆中,儿时的夏天没有空调,没有风扇,蒲扇也是大人们的专利,平时插在背后裤腰里,没事拿出来呼扇一阵,孩子们一般是不用的,摇起来既费事又耽误玩耍。不知何因,回忆起老人们摇着蒲扇的样子,我的脑海里却总浮现出鲁迅笔下孔乙己的影子。
那时的夏天似乎比现在炎热,知了也格外多,天蒙蒙亮就被一声紧似一声的“知…了…”声叫醒,那是刚刚脱壳的知了在振翅炫耀,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在蝉鸣中孩子们早早就起床了,去附近的小树林或灌木丛总能有所收获,捉几个还躲在壳里睡觉的懒懒的知了猴,顺带捡拾几个留在树上的知了壳,回家既享受了美味,攒多了壳还可以换钱买作业本。
最难耐的当属夏天的中午了,烈日当头,热浪滚滚,劳累的人们懒洋洋地从田间地头回来,吃过午饭,就扯张席子铺在树底下乘凉休息,孩子们则疯跑着藏猫猫。偏偏这时候的知了最令人心烦了,开始还是一两声独奏,慢慢地就是齐声合唱,天越热,它越撕心裂肺地叫,那“吱吱”的叫声震耳欲聋,间或恶作剧似地向着纳凉的人们撒泡尿,惹得大人们越发烦乱。聪明的孩子们很会找时机,那年月,生活困难,白面很稀罕,这时候大人们倒很慷慨,回家抓几把白面,孩子们如获至宝,用水和了,慢慢冲去淀粉,剩下的就是黏糊糊的面筋了,找根长长的竹竿,在一头缠一圈面筋,看准树枝上知了的位置,慢慢靠上去,轻轻一碰,知了的翅膀就黏住了,任它如何扑扇挣扎,也已成为孩子们的囊中之物。大人们点上旱烟,席地而坐,或养神,或闲聊,看着叽叽喳喳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很是惬意和满足。
夜晚是捉知了猴的好时机。嘶喊了一天的知了们终于偃旗息鼓,知了猴却在劫难逃。吃过晚饭,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走出家门,我们都叫“摸结溜龟”。带着自制网兜,树林里,灌木丛中,到处是晃动的人影。那时手电筒也是奢侈品,大人们一般舍不得给孩子们用,全凭用手摸,我很羡慕伙伴们的胆量,我曾无数次鼓足勇气也没敢涉足那没膝的草丛,常听大人们讲不小心会踩到蛇,我这辈子最惧怕的动物恐怕就是蛇了,提到蛇就会头皮发炸,不过最终也没听说有谁踩到蛇。摸知了猴也是碰运气,有时一棵树密密麻麻的好多,孩子们便兴奋地大声呼叫伙伴们帮忙,有时整晚也摸不到几个。据大人们讲蝉何时破土与日子的单双数有关,一般单日居多,我始终不明白毫无灵性的知了是如何知道哪天是双数,哪天是单数的。那年月虽然生活艰苦,却并没像现在把知了猴作为美味佳肴登上大雅之堂,甚至没把它作为主菜来吃,更没有买卖之说。当然,摸的多了,大人们也会剁碎放点辣椒炒着吃,少了孩子们就放到蚊帐里任由它脱壳而出,或放在火炉里烧着吃。我就曾钻到蚊帐里观察过知了猴出壳的全过程,从而理解了“金蝉脱壳”成语的含义,那浓浓的童趣至今记忆犹新。
古人对蝉鸣也很青睐,白居易曾赋诗《早蝉》:“一闻愁意结,再听乡心起。渭上新蝉声,先听浑相似。衡门有谁听?日暮槐花里”。在他笔下,蝉鸣不是令人心烦的噪音,却是表达思乡惆怅之意的寄托。其实想想蝉的一生实属不易,据说要在黑暗的地下蛰伏四五年,有的长达十年之久,要经过多次蜕变,才形成蝉蛹,成熟的蝉蛹于傍晚或深夜破土而出,用触角牢牢抓住树干,脊背一旦发黑,蜕变就开始了,裂开一条缝,先钻出头部,再露出嫩嫩的软软的翅膀,受到露水滋润的翅膀慢慢变硬,颜色变深,知了便尖叫一声,开始了它的生命历程。蝉的生命周期短的.可怜,一般在二三十天,到了秋天,产完卵,便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难怪整个炎热的夏天,它们不惜付出生命代价把高亢的声音留给人间。不管人们喜欢也好,厌烦也罢,它都用自己的努力证明了:我来过了,表现了,生命虽短暂,但无怨无悔。
如今,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到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似乎已没有了知了的立足之地。即便在小小的县城,也很难听到那让人烦却忘不掉的蝉鸣了。作为餐桌上的高档菜肴,知了已成了养殖品。偶尔也能听到几声蝉鸣,只是瞬间就被淹没在小城的喧闹中,周末夜晚也有去城外树林照知了猴的,武器装备先进了许多,却也权当消遣,没有了儿时黑灯瞎火摸的乐趣。想想那此起彼伏的蝉鸣,留下的已不再是烦躁,而是美好童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