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菜的美文

刘莉莉

咸菜的美文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开晚饭的时刻,外婆腌制的咸菜总会出现在餐桌上固定的位置。老宅住了多少年,从未间断,纵使后来这几年在楼房住着,母亲也总会时不时去外婆家拿些咸菜回来,无论寒暑,从不间断。

  总觉得是母亲的执念在作祟,母亲是个念旧的人,虽然可以很快接受新鲜的事物,可总是好拿过去的东西和现在的相比,如同带着古典气息的花瓶上插了一束时尚的康乃馨。这是我对母亲的评价。尤其是母亲拿咸菜的时候,我总对自己的评价给予极大的肯定。

  外婆腌制的咸菜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酱油和盐,品不出其他的味道。虽然母亲有时会拿麻油、香醋、白糖将其做一番调味,可在嘴里咀嚼几下之后,待调味料的滋味退去后,咸菜原本的味道便表露无疑,充斥着整个口腔。让人不得不用白粥将其冲淡,一小块咸菜,能下一大口白粥,是“名副其实”的“下饭菜”。

  街边买的咸菜与其一做比较,虽不能说相差天壤,可差距着实不小。街边的咸菜带着各种不同调味料的滋味,卖家为了吸引顾客,进的花样也多,一口咸菜下去,喝的白粥也不算少,但品出的味道和心里的感觉确实不同,一顿饭后总带着意犹未尽的满足。

  母亲从不吃街边买来的咸菜,每天的饭桌上母亲的咸菜碗总在固定的角落,默默吃完饭,将自己的碗筷收走。那碗咸菜却从不收走,直到大家吃完,一起收拾的时候,咸菜碗还是“稳若磐石”。可母亲却总能在街边的小摊上找到大家各自爱吃的咸菜,哪些咸菜是新花样,味道如何,家人喜不喜欢,自己的决定还没有做好,母亲已将咸菜买来,打开一尝,确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心中不是没有疑问的,母亲是不是也喜欢街上的咸菜,只是为了省钱才只吃外婆做的咸菜,可一碗咸菜也省不下多少。一一问过母亲后得出的答案让我心头不由得微微颤动。

  母亲童年所生活的环境和我的是无法比较的,那个时候,家里一贫如洗,孩子也多,外公经常在外出差,外婆一个人扛起了家里的一切。外婆面对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困境,那个年代,一切都是匮乏的'。特别是在那个年代里,蔬菜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奢侈品。外婆没有办法,只能在蔬菜最便宜的时候尽可能多买一些,可是没有冰箱,没有办法像今天一样把蔬菜储存起来,更不可能几顿饭吃个干净。于是外婆只能将它们腌制起来,那个年代,只有盐和酱油是较为常见的腌制调料。于是,外婆不停地调整,虽然调料只有这两样,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只为了她的子女能吃的利口,下饭。一次次尝试后,成就了母亲如今常吃的咸菜。那是牢牢刻在母亲记忆里的味道,无法替代,也是一个母亲在外界重重困难的情况下智慧的结晶。

  如同母亲了解我的味觉那样。外婆虽已过古稀,可她在她的脑海里,对子女们的味觉的了解还是一如当年。如今的外婆知道自己很多事情无法像从前那样张罗,可小屋角落上,那一个个坛子里的咸菜是她唯一可以亲力亲为的东西。也是这个奉献了一生的老人唯一能继续为子女奉献的地方。如果说奉献的尽头便是爱的尽头,也许外婆奉献的尽头便是生命的尽头吧。她多希望能像从前那样照顾她的子女,可唯一能寄托那份心愿的便是那一个个咸菜坛子。

  母女都是连心的,母亲当然知道外婆的心意。不厌其烦的去拿咸菜也是为了满足外婆照顾子女的心愿,在母亲心里,天下间任何一道菜肴都不会比外婆亲手腌制的咸菜能带给她更多的幸福感。每次母亲去外婆那里拿咸菜时的撒娇和外婆充满宠溺的微笑,在我眼中,那是全天下最美的画面。能被母亲爱着是一种幸福,能够爱着子女是一种满足。每天晚上桌角的那碗咸菜,是这对母女传达彼此心意最合适的方式。

  泪水无声的滚落,我夹起一块外婆做的咸菜放入口中。咸咸的味道背后,带着一份质朴与至诚,那是一个老人对子女至真至纯的母爱,也是岁月带给这个老宅里所有子女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