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情小记美文
甲午年三月丙寅,吾儿军训役满将归,特携妻往迎之。寥寥数日之别,固无千里之忧,却有望梅之渴。可幸者,校方周备,师者尽责,传告往来,使知军营之“苦”实乃少年之“乐”也!且安师有心,欲待此情可忆,特嘱父子作文以记之。
前者,吾以为升学日近,军训非其时也,故有托故之举。入夜思之,自喻非鱼之讥而哑然失笑。次日,乃幡然易辙,以告安师,安师宽宏,儿终成行,遂大喜。人莫不爱其子也,爱之正者,推己及他,益心为上。爱之偏者,私心强施,唯以为利,不知“爱之适足以害之”之理,岂非谬哉!回视往昔,念及师者教训之恩、同窗伴读之情,吾未尝不喟叹兴怀,每思反转而不得。今者,则吾儿正当其时也,不令逢时而进,反遗憾事待悔,是爱之乎?幸哉斯悟也!儿临行乃以邮件谓我曰:儿将行,所备周全,万勿牵挂!且附赠一曲,曲名《父亲》。见儿孝言,闻儿善曲,思儿之所想,以至潸然成泣。念吾儿憨朴,向不违亲命,命与意反,唯郁郁寡欢耳。待如所愿,又欢然作色矣。孩童之心至纯至柔,能不善之乎?
夫人生百代,唯一弹指耳,更况五日之速。是日,闻儿已归,与妻早迎。但见吾儿,面目黧黑,汗渍斑斑,却愈趋强干。音声沙哑,疲态尽显,亦难掩雀然。其所言百千,不出军旅操训。所得各异,无外教官严爱。妻问之曰:尝有思亲之情否?儿答曰:致心操练,无暇顾念。何其直心率性者也!若至狡伪,或为瞻顾,则非吾所愿。凭此一语,此行不虚矣!
当是时,校园之内望子女者甚众,亦早有“团聚”者。一时父见颜欢,母见嘘寒,子有畏人相窥之心,亲无耿耿做作之态。爱有至纯者,莫过于此。然则此地之融融,何其彼地之凄凄耶。念及世有“失联”之苦,亲有裂心之痛,可见之情于我,能不贵之乎?
噫!亲荣子安之愿,盖人心之所同也,然其安荣悬殊有别。何则?昔者,项藉之受困垓下也,尝有言曰:“天亡我,非战之罪也。”呜呼!其果为天意耶?非人事也欤?此诚为天下为人父母者所慎思。
大公多益,夹私多患。虽然,爱而不以私,唯圣者能之。
吾虽不能至,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