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美文

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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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回家,总愿意听妈妈的絮絮叨叨,譬如,谁家的媳妇生了宝宝,谁家的枣树剪了枝,谁家的老人身体不如从前了……琐琐碎碎,总与生命有关。母亲说着,感慨着。我听着,心里翻腾着。而每每让我震惊的,总是那些倏忽而逝的生命。

  邻家小弟,二十岁,朝阳一样的年龄。驾驶着他心爱的摩托车,飞下了那座桥,连同一起飞起来的,还有生命。家里的人肝肠寸断。周围的人,也湿了衣襟。生命,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轻飘了呢?老家的黑爷,年近八十。一个人,住在村边的小屋里,儿子叫,不去;女儿接,不去;邻居劝,不去。只一个人,默默活着。他说,老了,不惊扰孩子了,等动不了了,再说。听得儿女们,一阵潸然。生命,怎又如此沉重了呢?

  小时候。出远门的父亲回来,会带回一堆花花绿绿的糖果。那个年代,这些东西是诱人的,我常常盯着那个绿色的大包包,不错眼珠,怕飞了似的。好不容易等到大人们打开包,开始分糖了,心里的小鼓就咚咚地敲个不停。才不会看不会问里面有多少呢,因为心里懂得,不会都给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是要有份的。最关心的,是自己能分得多少,于是,就一个劲地问:给我几块?我有多少呀!想想,真是可爱,这样的斤斤计较,这样的只关心着自己,是多可笑的`小聪明啊!这份小聪明带来的焦躁,让自己显得分外无情了,惹恼了父母不说,弟妹更是几天不答理。

  单位里,有一摊子的事,通力合作,是常常讲的。大家听了,都不做声,听着分派任务。会议结束了,每个人,领回了自己的活。这时,有的,窃窃笑着,真好啊,不多呢,好做;有的,垂头丧气,怎么不好干的都给我了呢;也有的,微笑着,无语,拿了,干去……时间久了,轻的总是轻了,重的总是重了。年终分红了,抑或提职升迁了,结果自是不同。解释,难过,倾诉,博得同情,再说什么,已是苍白。轻重之间。有些,总是来不及了的吧。说到底,是光阴,是那一言一行,是那份小聪明或者大智慧主宰了内心,注定了生命。

  白芳礼,一个纯粹的老人。退休后的他,靠自己蹬三轮的收入,帮助贫困的孩子实现了上大学的梦想。他这一蹬,就是十多年。他挣的钱,全部用来资助贫困学生和公益事业。在他九十三岁的时候,他默默地去了。他的生命如此之轻,轻得如同三轮车上轻轻转动的踏板;他的生命又如此之重,重到可以绕地球赤道十八周。他老人家的那份素淡,是简单的快乐,简单到只要孩子能上学,能好好学习。也正因了这份从容不迫,他才在轻重之间游刃有余啊。

  钱钟书的一部《围城》,无可超越,带来名,带来利,他却淡然,不沾欲,不染钱,本以为他的生活应是活色生香,但杨绛的话,却只让人看到平常。她说他:身穿大褂,脚穿布鞋,戴老式眼镜。一点儿也不翩翩。看吧,就这样的钱老,才有资格顶峰之后仍是笔锋强健。其实啊,凡事回归了宁静,也便喜气安稳了。

  生命也好,生活也罢,总是徘徊在轻重之间,轻了,就简单,就快乐;重了,就复杂,就痛苦。重要的,是那颗最自然最纯真的心吧,你可以给世界留个美丽的影,也可以留个苍凉的背,那个叫生命的东西,无论长也好,短也好,任由你可轻可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