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马莲》美文欣赏
老家的东草甸子,是一块严重的盐碱地,基本不怎么长草,可一墩儿墩儿的马莲却连成了片。就像老百姓的日子,无论生存环境是优,还是劣,都生生不息。
那些年村子里流行养兔子,父亲也养了几只。刚开春儿时,母兔子纷纷产下了小兔崽儿。一个月后,小兔断奶了,家里没有合适的饲料喂养,父亲有些发愁。好在那年春风来得早,马莲又迫不及待,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那时我在读小学,每天下午放学后,都得拿着小镐子,提上柳条筐,和小伙伴们一起到东草甸子上刨马莲芽儿。
小孩子干活,总是忘不了劳娱结合,一边刨,一边挑一棵相对粗壮的马莲,用衣襟擦一擦泥土,掰去多余的叶子,只留下两片叶芯,再将其轻轻地向相反方向拉一拉,然后捏住稍大的那片叶子,把白白的叶柄儿放到嘴里,用力吮吸着,在品尝马莲清香微苦的.同时,鸟鸣般的哨声也相伴左右。
马莲生长迅速,用不了多少天,便长到一尺多高,一枝枝、一簌簌的马莲花儿纷纷绽放,叶黛花蓝,优雅协调,惹人喜爱。凡是这个季节,我都会薅回来一捧马莲花儿,插在灌满清水的罐头瓶儿里,妆点一下沉闷一个冬天的茅舍。顺便抽一把长长的马莲叶子,跑到伯父家,请伯父为我编织青蛙,教我编马莲垛。
可父亲割马莲,却与日子息息相关。
立秋以后,父亲捡些稍高一点儿的马莲割回家几大捆,放在房山头上的背阴处阴干,待马莲困去多余的水分,就抓住叶稍用力往地上摔打,原本成棵的马莲叶子就都散花儿了,稍长一点的留作明年绑豆角架,短的搓成绳,用来凉烟叶儿。父亲不会吸烟,可每年都在自家的房前屋后种几垄蛤蟆烟,卖了烟叶儿,换些零钱贴补家用。每到烟叶长到厚厚的且凸凹不平时,父亲就把干透的马莲绳泡在水里,因为只有用水浸湿的马莲绳才最有韧性,不易断。然后,把马莲绳一道一道的绑在事先立好的两根柱子之间,再把收获的烟叶头朝下,柄朝上,夹在烟绳上。烟叶都上绳了,生活的希望也就摆在面前了。
有一年秋天,供销社收购马莲根子,用作制刷材料,父亲绝不能错过机会,他扛着铁锹,我拿一把剪刀,到东甸子挖马莲根儿,父亲把挖出来的马莲墩子,连泥带土的扔到就近的水坑里,待挖得足够多了,再回过头来涮洗马莲根部的泥土,我能做的,就是把那些像抻直了又回弹的弹簧似的马莲根须剪下来,捋顺并困扎起来。
几天后,马莲根子晾干了,父亲就赶紧把墩得齐齐、困得紧紧的马莲根儿拿到八里地以外的供销社卖掉。收购数量有限,去晚了就卖不掉了。
一场秋霜过后,马莲的地上部分便全部枯死,马莲棒纷纷炸开,把种子洒向大地,让生命得以延续。而那些干枯的马莲叶子,也成了牲畜越冬的美食。仿佛那些干马莲叶子,被牲畜啃食得越彻底,到了春天,马莲的芽儿就越纯粹,这就是马莲特有的性格。
多少年过去了,东甸子上的马莲人丁不那么兴望了。或许是现代文明的今天,马莲在乡亲们生活中的地位不那么重要了,倍受冷落。可“小皮球,拿脚踢,马莲开花二十一,......。”这首儿歌,有一点儿年纪的人,又有谁会忘得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