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苗发黄，池溏
却吝啬地在过自己的日子
父亲走过去，只是几锹
池溏里的水，流进秧田
稻苗挺起胸，向父亲仰面微笑
父亲没有答理，一转身，走了
秧田葱绿，夏天
也变得异常漂亮。原本水瘦山寒的
北国，如今，黄昏久久地不能入睡
兴致勃勃地讲起夕阳的故事。父亲的梦境里
终于有了落日余晖。弯月，探入窗内，也在笑
秋来临。耐不住寂寞的秋虫，独自
凄凄的吟哦。绝对的寂静未免有些单调
添三两声雁鸣，将更会脉脉有情
田园，美吗？
父亲手中的镰，是田园诗中最美的段落……
一把锄头雕刻一脉山川
你站在夕阳下的山顶上
当桔子红遍山脚时
一脸金黄的线条
一盘石磨碾出几条豆江
你肩挑着希望穿过万千户家门
在霜雪覆盖过的破晓前
你微笑着将手伸进冰冷的水缸
一块铁犁翻过多少苍老的岁月
你的腿化成泥，手卷做疙瘩
几块方框转了几万圈
你却让我永远在圈外做一个观众
孩子象沉重的锁链套住了你的双脚
在泥泞中你从来没有过一声叹息
我是啃着你的肉，喝着你的血汗成长
直到终究有一天你干枯得倒下
你明明在我踏上远程时几乎摊倒
却让我再也不要回那片土地
你明明在除夕之夜多放了一副碗筷
却说家里向往常一样热闹
父亲，儿子看你来了
儿子知道你住的地方孤单寂寞
有的只是枯草、野花和徐徐游走的风
儿子来看你，来陪你说说话
一直折磨你的病痛好了没有
一生节俭，是否现在依然
劳作一生的你是该歇歇了
你坟前的柳树在不停地摇头
父亲你是不是认不出儿子
儿子有一段时间没来看你了
你说，起风了，眼睛有些迷糊
我知道，即使一百年不见
父亲都会在陌生的人群中一眼瞅出自己的儿子
就如生前你站在村口
远远地就能认出归来的儿子
只是，你寂寞吗
会不会像你在城里住的那些天
满眼都是陌生的人群
天一黑就找不到你儿子的家门
你说城里的灯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多
不像乡下，看到那盏熟悉的灯就能回家
你喜欢住在乡下
那里有你熟悉的乡音、有你熟悉的乡邻
父亲，你一生没出过远门
第一次出远门就到了天堂
你什么时候回来，父亲
我知道，天堂路遥阻隔不了亲情
梦中，我看到磷火了
那是不是你提着灯走在回家的路上
父亲
父亲 在南方的小城
看见你佝偻着腰背
在空气沸腾的窑洞进出
搬运那些发红的砖块
缤纷的汗滴和阳光一起溅落
长久脱汗的身体枯瘦如柴
你总是热泪盈眶放飞那只鸟
静静地靠着土墙根
连抽几支劣质的卷烟
沉默的天空和辛酸的云朵
让我们痛苦无声地握别
我守着清纯如水的灯光
守着散淡寂寥的文字
想象正午恶毒的阳光下
大树焦黄的根和风干的枝叶
心头掀起酸楚的波浪
风和牵挂走来的方向
是思念和愧悔无法寄出的方向
呵 该怎样面对你期待的目光
在玲珑而芬芳的月夜
想象那些可遇而不可求的事物
而后 惭愧得泪水潸潸
你春天般的怀抱和晶莹的爱
我一生一世无法偿还
你总说挂念儿子和家里
以及稻谷和麦子的长势
这些文字像温情的雨珠儿
打湿多愁善感的眼睛
那么 就让我接住你的汗水
接住生命透明的火焰
在我幸福的血脉中延伸
（一）茱萸峰
只瞧见晃晃悠悠的云了
和那云里的山尖儿
茱萸峰就这样站在我可以仰望的高度
站在唐朝的小诗里
听着松涛闲话
它是比我惬意的
我登高临远只为排遣哀愁
哀愁，象一杯饮不尽的酒
何以解忧？
风过时，醉醒处。飞瀑和红石
惊扰了凤凰岭上的千年梦
残梦，几度逐了流水，红了落花
（二）父亲
往事，游离在早晨
定格在父亲结茧的老手
这双手，曾牵着我长大
在黑暗，在拐角
为我遥指高山，拨开云雾
呵，我又在山中了，在云的怀抱
他却只能无语的缠绵于病榻
期盼我带回一枝独秀
现在，我只想写文字给山水，给春天
希望在父亲的梦里
在无声、却有爱的记忆里，盛开花簇
生命，也曾慧如星辰，也曾灿若云霞……
父亲，你有黄土地
铁锨一样的名字
你的青春岁月没有选择
是土地选择了你
它把你的一辈子拴在那里
贫瘠的故乡
你的命运就像你的名字
在辽阔的天地之间
你的汗水没能逃离
一块土地的距离
它把你的希望埋在那里
贫瘠的土地
父亲，你的黄土地
和你的年龄一样丰收
那用年轮种下的土地
它在你弯驼的背里丰收
在你紧密的皱纹里丰收
在你稀疏的白发里丰收
放开半弯的月色
又一次打开那杯陈年老酒
幽深的泉下
浮现父亲雄浑的沧影
无法复原平淡的日子
风景的尽头
只有你瘦弱的孤影
我在风景这边
延长父亲的曾经
过往的时光
洒落所有的爱抚
休止的温暖渐渐薄凉
卷缩在心底积成乡愁
你途经的梦影
翻开孤独的对白
你是否看见我哭老的容颜
淅沥的冷雨软却了我的叹息
每年将酝酿的思念怀揣
走进祭拜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父亲在故乡的
黑土地里
洒满了，辛勤的汗水
一年四季，春种秋收
年复一年
重复着，不变的节奏
父亲脸上，那一道道
深深的皱纹
就像是，刚刚犁过的
黑土地
留下的，一条条垄沟
都说父亲，干庄稼活
是一把好手
又赶上了
风调雨顺的，好年头
母亲常把对孩子们的
牵挂，写在脸上
父亲总是把对儿女的
思念，藏在心头……
父亲这一辈子就喜欢
故乡的高粱酒
干活累了
就坐在地头上喝两口
饮醉了
一片片，火红的高粱
饮醉了
一片片，金色的大豆
也饮醉了
夕阳里跟在父亲身后
那头摇摇晃晃的老牛
窗外的燕子飞去了又归
门前的杨柳枯了又绿
唯有您的身影一去不回
不敢写伤感的文字
哪怕是想一想都会让我落泪
可我躲不开对您的思念
太多的时候总是自己躲在僻静的夜里
回想您的过去我的童年
花样年华的您就撑起家的那把伞
风雨中跋涉着春夏秋冬
田埂上阳光在您额头的汗水里溜走
夜晚月亮在您拨打的算盘声中默默离去
只有那个不知疲倦的小油灯陪伴着您
到深夜到黎明还有一双懵懂的眼睛
望着您的身影进入甜美的梦境
您一生与村庄相拥
把艰辛种植在自己脚下的土地
把孩子们的希望送到远方的城里
如今那些小树都已成才
在家乡摇曳着风采展示着您的关爱
岁月覆盖了您的足迹
家乡的袅袅炊烟依然温暖的把您召唤
春风再一次风干了我的泪水
却吹不断对您的回望的视线
您走了走了十几年十几年了
可您的故事仍在门外流传
您的手一直与我们相牵
墙角的父亲
作者张朝阳
肆虐的冬 要把大地冻裂
却也挡不住学生上网的激情
夜深人静 我和几个高中同伴
纵身一跃 跳过学校的障碍 动作娴熟
到外面网吧的世界 争雄武林风
这是学生梦想的天堂 谁与争锋
如此潇洒的动作 犹如健将李世光
在多哈那举世瞩目的一跳 荣耀无限
我的心猛烈一颤 昏黄的路灯下
映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而幼时
正是这张脸给我传递温馨 虽布满沟壑
榆树皮般的颜色 一生难忘
干裂的嘴唇 儿时不知吻我千百遍
微微抖了抖 随之一阵寒风袭过
满是小口的大衣 棉絮七零八落
脖子上缠着一条皱巴巴发黄的围巾
是我初中值得骄傲的资本 那是妈妈临终
留给我的最珍贵的遗物
我没有打扰父亲 怕打断他的美梦
梦中儿子正在挑灯夜读 奋笔疾书
或是金榜题名锣鼓开道的喜庆
我折回宿舍 强忍悲痛 用手指掐着胳膊
任凭一滴一滴鲜血溅在地上 犹如学校公园
盛开地娇艳的杜鹃花 父亲经常撒谎
维护了我的自尊 粉饰我的虚荣
亲戚告诉我 父亲是个搬运工 在火车站
弓着腰 光着膀 扛着笨重如山的货物
来回蹒跚 青筋条条绽出 累了
就蜷缩在车站的角落里 打一会盹
渴了 就着水龙头咕嘟几下 父亲坚信
为了孩子 累趴下也要扶助墙再站起
因为孩子还等着生活费用 再苦不能苦孩子
在父亲那个年代 没有留下一张珍贵的照片
可我未及报答父亲 他犹如一朵平凡的云
滑向了天际 时时想为父亲绘一幅画
再题上墙角的父亲……
就是这个炎热的夏季
我、妻子、女儿一起去看望父亲
我的年迈的父亲
乡村的贫瘠
没有将父亲的希望隐没
父亲依旧
不管风吹日晒辛勤劳作
听母亲说，父亲一顿饭
还能吃上三个白面馒头
喝进两碗稀粥
我的心头突然滋生出许多欢喜
父亲的话语不多
见了我只是说
外面的日子如果太紧
家里还给你留了两间房子
我不知我能为父亲做些什么
我已步入不惑之年还劳父亲
如此牵挂、如此费心
父亲却像一棵大树总想为儿孙留一片绿荫
就是这个炎热的夏季
我、妻子、女儿一起去看望父亲
我的年迈的父亲眼里只有一个
长不大的儿子
父亲是高原上的农民
家乡的每一寸土地
都沾有他辛劳的足迹
毛主席说
农民革命最彻底
从生到死
每时每刻
都在和土地作斗争
呱呱坠地
一把热土即可拭身
幼无玩具
一把尿泥足以成趣
年年挥鞭犁歌
岁岁精耕细作
土地和命运
紧紧地相连在一起
经年的背负
压弯了
父亲山一样的脊梁
岁月的风雨
冲刷出
额头上沟沟坎坎的印记
而今
枝繁叶茂的我
挺立在城市的街头
守护着一小片欢声笑语
一切起因
是源于我
吃饱了
父亲从黄土地上
收获的粒粒小米
喝足了
父亲从山沟沟里
挑回来的汩汩泉水
父亲老了。背有点驼
（那是我骑大马压的）
父亲，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一落地，就拿着刀
没明没夜追赶你
在你脸上刻上花朵
父亲，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一年年地
手捧着雪追赶你，执意
用它染你的发
父亲，你会听到
天堂的钟声和亲人的哭声
那时我不再追赶你
我在你的善良和卑微前
长跪不起
后记：父亲昨天来我家，看到他的衰老，我很伤心。
20xx-x-x
夜幕下两个隐隐的身影
高举着受伤的酒杯，在
月亮和星星的婚宴上
激情的碰撞着。
父亲，把一生的色彩滴落在酒中
我映在杯中的身影，如同一粒微小
的酒精在卑微的麻醉着自己。
高处，息栖着一双麻雀的眼睛
平静地关注着每一块黑暗中的波动
那眼光，多像一个人。
你长满厚茧的双手，被一种植物的
绿色覆盖。几滴如酒一样烈性的
血液，从你断气的指尖上发出如歌的
呻吟。
霜，打着苹果树上的叶子
锯子咬断了老气横秋的年轮。你
就是秋季里最后一树枯枝
还能缀满来年的果实么？
没人
管你
一根小绳甩在腰间
就能玩一天的泥巴
不是没人疼你
旧社会里
亲情
比日子更苦
黄土地上
你跌跌撞撞地成长
志向
是你童真的眼眸里
最亮的一束光
最纯净的一抹泪
那种激情的向往里
充盈着淡淡的忧伤
澎湃在你单薄的
心湖边上
幸福的生活
比蓝天更遥远
比梦真实些
让人兴奋
你从小没有玩具
玩伴也很少
没有人知道
你孤独的心里
想些什么
你的童年
在荒野沟壑里
扯着嗓子牧羊
秋收后
寒雨的黄昏里
你在麦垛避雨
别人家的孩子都已经回家了
在橘色的油灯下
听故事
你从来没有期望
父母给你多少
拥有生命
已经是一生一世的感激
你总是在幻想
沉默
你总是一个人
渴望着一层层，山外
的象牙塔
有一天
一只麻雀从地面飞上了树梢
你突然开始思考
你决定去远方
这个小村庄已经装不下你了
你选择了绿色的翅膀
你决定做一个真正的男儿
时光飞逝
岁月无情
你曾挥汗如雨
也曾落泪迷茫
梦想在浩瀚的海洋里
在你过于正直的人格里
只是一束孤独的小草
跌宕起伏
怀才未遇
壮志未酬
生活和理想争吵不休
让你久久地疲惫不堪
生活是一场故事剧
生活是一个判官
你向阶梯妥协了
你把珍藏半生的火焰给了我
把维护你攀登的粮食给了我
在无人的田地里
恸哭，绝望
自行车铃儿一响
立马就飞出小鸟一行
牵着衣襟
吃着块糖
欢乐霎时洒满了
整个院落和村岗
来去匆匆去也慌慌
被锁在屋子的儿时记忆
很难觅到父亲的影像
只有吃着米花糖
穿着花衣裳
才感受到父爱的灵光
年节时候在家的时间最长
围成一圈听讲故事
便成了美丽的乐章
养花种菜脱坯砌墙
养鸡养牛养兔养羊
从小就铸就了小树的坚强
总是放下行李擦一把汗
就扛上锄头直奔西岗
总是放下架子车装好了仓
就到南井里担两桶星光
总是一手端茶一手拿着葱姜
为儿驱赶着疾患痛伤
吃苦受累你自立自强
无私无畏你道义铁肩抗
为了百姓你肩挑四方
为了亲人你包容忍让
你有温暖的怀抱
你有大海的胸膛
年已古稀你还要经商
读书看报从不借助眼镜的光芒
算盘为笔迎来送往
待人谦和身板硬朗
你是我那可敬可爱的父亲啊
你是儿心中永远的太阳
多少年了，我的眼前
总有一个雪人在晃动：
一个雪人驾着自己的命运
在乡间雪路上晃过来
白雪刺伤了我的眼睛
一转眼，雪人就滚下了雪沟
我首次扇动着见义勇为的翅膀
飞下雪沟将雪人“打捞”上岸
我用身躯支起一个僵硬的躯体
并擦掉躯体上满脸的冰雪
这时，我看清了
雪人竟是我的父亲：
瘦小玲珑，顶不住落雪的北风——
他算计着，正在县城读高中的我
明天就没有餐票了
这时，父亲从乡下骑来的自行车
还在雪沟里躺着
百余斤的面袋子
与白雪的色彩一模一样
豌豆香麻花巧
赶场买给俺幺幺
羞羞羞不要脸
耗儿爬你肚子眼
呃乖乖你这大花脸
刷刷刷织梦想
逗蟋蟀蒙蝶儿
——好忙
狗尾草戴大圆帽
蜻蜓点荷轻轻唱
小尾巴学狗叫
汪汪呜呜没完了
莫跑安静点好不好
总不听害你苦找
扭了脚还闪了腰
额煅成古墙
可知是绿荷
硬压弯你脊梁
不寐的蟋蟀
叫一声声冷寂的霜
卌年天地轻拔一手抡
卅年山海轻移一肩运
廿年我轻驾扛头顶
月送你一汪浑浊独影
狗尾草大圆帽
蜻蜓绕新燕摇
蚕豆酿汤，芝麻头扬
高粱换新装，知恩跪羔羊
在你的肩膀上坐着长大
在你的严厉中乖乖长大
在你的阳光下呵护长大
童年的'那个我的总爱沾着你在你背上玩耍
背上书包的我常常被你教育
好好学习为大学的梦想进发
无知的我放弃你的期望
认为可以担当，稚嫩的翅膀想要飞翔
留下给你的是无限的牵挂
那一年两手空空的我诉苦要回家
你高兴说回来吧孩子，外面风雨大
一夜未睡的你，一大早出发
摩托车载回你满脸笑容，洋溢出对我的深深思念
别人笑说，我们已是兄弟模样
如今你为了这个家，还要远航
漂泊远方，时常惦记家
每次电话中送回温暖的话
在外的辛酸苦辣，从未提起它
岁月将你的黑发染白，在你英俊的脸庞刻下印记
一生操劳的爸爸，卑微的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愿用我的一切，换你一生安康。
致我们最辛劳的爸爸！！
父亲，你有黄土地
铁锨一样的名字
你的青春岁月没有选择
是土地选择了你
它把你的一辈子拴在那里
贫瘠的故乡
你的命运就像你的名字
在辽阔的天地之间
你的汗水没能逃离
一块土地的距离
它把你的希望埋在那里
贫瘠的土地
父亲，你的黄土地
和你的年龄一样丰收
那用年轮种下的土地
它在你弯驼的背里丰收
在你紧密的皱纹里丰收
在你稀疏的白发里丰收
在我心里
他从不是他自己
他只是另外个我
在我幼时
他的衣角属于我
脊背架起我前行
在我青年
他的胡须渐变白
烟味熏黄了年轮
在我错时
他的唠叨像米汤
灌溉了我的一生
在我累时
他的眼睛像块铁
碰疼我软弱的心
在我喜时
他的故事排成行
指引着夜未成眠
在我困时
他的疼痛隐藏着
忘记年轻的儿子
在我心里
他是一棵参天树
他是一条通天河
在我心里
我从不是我自己
我终是父亲的血
今夜无雨
我的梦境却是一片滂沱
你的音容再次生动
父亲
我望见了你忧郁的眼睛
饱受生活艰辛的父亲啊
在我们的生活刚有点亮色的时候
在我曾经出生的那个夜里
你遽然而去
把蚀骨的伤痛留给我们
留给我年迈的耳聋的母亲
我们无法对母亲隐瞒你的逝去
苍颜白发人
只有一声锥心的凄厉
夜深惊坐
我的心情起起伏伏
在我的童年深处
有人在哭
我沉默如井的父亲啊
你在天国的眼睛
把我凝望成孤独
父亲是一根扁担
担着儿女的命运与前途
责任在这头
信念在那头
扁担光滑黑亮
一如父亲的脸
扁担还有些弯曲
像父亲微驼的脊背
那上面印记着岁月沧桑
担子越挑越重
从左肩转到右肩
又从右肩转到左肩
就这样年复一年
父亲用血和汗
担出一条金光大道
为儿女迎来一路春风
七十五个年轮
打印七十五场风雨
最后划一个句号
锯倒山骨的苍翠
北斗跌入泥土
雄鸡啼不醒黎明
一撮红茶
滚烫滔滔江水
还能否看到您的洪钟
向指间开花
还能否听到您的双眸
向犁间低回
有巨石在嗓子发芽
有蚯蚓在翻耕泪腺
一次又一次足音空响
怀抱残月而归
梦圆了冥冥中的微笑
另一世界挽着枕上的惊呼
松子深入疼痛头顶
永不风化的碑文
小时候
我不是您的骄傲
但我却是，您脖子上最快乐的小鸟
每逢乡放映队或戏班进村
我总是，黑压压的人头中
飞得最高的一只小鸟
长大后
我成了您的骄傲
您带我走南闯北
让我学到了不少做生意的技巧
可您的快乐小鸟
却唱不出欢乐的歌谣
不知何时
丝丝白发爬上您的鬓角
固执的小鸟，帮您拔了一茬，又生一茬
不知何时
一向挺拔的您，一夜间
像村头的老槐树，在风中弯了腰
不知何时
如今，说话依然如洪钟的您
终于累倒在病榻
却还要笑着拍拍快乐小鸟的头
说，不怕
嗯，爸爸，咱不怕
快乐小鸟笑着笑着，转过身
就笑出一片水声
六十五年前
你被下放到这个山村
拥有了户籍、家庭和青春时光
踏遍这里的山山水水
耕耘苦难，播种希望
如今，你走了
你放下了骨头、灵魂和田野
成为了大地的守护者
守着脚下的野花和流水
守着头顶的蓝天和鸟鸣
守着留在山村的一片空旷
和时常腾起的阵阵炊烟
父亲
父亲是什么
父亲就是一首歌
从孩提到老年
无怨无悔
父亲
父亲是什么
父亲就是一片海
从孩提到老年
结纳万物
父亲
父亲是什么
父亲就是一方天
从孩提到老年
求同存异
父亲
父亲是什么
父亲就是一块地
从孩提到老年
生生不息
父亲
父亲是什么
父亲就是一个念
从孩提到老年
永不言弃
孩提时
父亲是一个符号
学生是他的天下
家庭成了他的中转
青年时
父亲是一个方向
学习是他的期待
孩子成了他的不弃
中年时
父亲是一个平台
铺路是他的全部
子女成了他的挂怀
老年时
父亲是一个寄托
分享是他的欢快
家庭成了他的归一
华灯如初的街
天上人间的庆
漂泊异地的母女
相依为命也是种美
亲在家亦在
换一双新鞋，添一件新衣
年关的故乡传来消息
等等
我要跟父亲说声新年好
父亲呢，父亲......
一瞬间
呆滞的眼神
欲哭无泪的痛
那断掉的电话
是在提醒我生命已终止吗
风木含悲
可曾痛过生离死别的无奈
春天
父亲给柿子树裹上塑料薄膜
让照见树心的阳光多呆会儿
多讲讲天上的笑话
柿子笑红脸
呼出的空气也变暖
秋天
父亲给腰裹上塑料薄膜
让照进体内的阳光拥紧那缕潮湿的风
慢慢擦干风儿的泪水
以为风儿就能想通就能自行离开
父亲跳进猪圈开始起粪
整整一天
起出的粪堆成一座黑色的小山
蹲在上面
父亲开始卷一支旱烟
晚上
父亲睡不着坐起三次
父亲知道那缕潮湿的风还没走
父亲听见风在说
外面天太冷
想在里面猫一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