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寄天堂的书信散文
人在漫长的一生中,总会有些遗憾,倾其余生的时光,也不能弥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在你临终前见你一面。
外公离开我们,转眼快一年了,你在天堂过得可好?去年的那个冬天异常的冷,因为冷冽的寒风把你带走了。那时的我,还在和同学欢欣鼓舞地逛街,浑然不知厄运的魔掌已经向你伸来。我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外公的病危了,已经到了食不下咽,呼吸困难的地步。我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心像是被猛石砸了一下,突然开始害怕起来,怕外公脆弱的生命逃不过死神的魔爪。母亲带着疲惫的声音说:“你叫一下外公吧!”我叫了你一声后,心里想说的话哽在咽喉里,最后变成了哭声。电话那端的你急坏了,大口揣着气说:“幺儿(长辈对晚辈的昵称),你别担心,我没事。你在学校要好好读书,放假了就回来看我。”我捂着嘴巴,不让哭声传进你的耳朵里,等母亲拿过电话时,我毫无顾忌地放声哭了,母亲也抽泣着。我的期末考试还有两天才结束,母亲说你能坚持两天的,便要我考完试再回家。我带着担忧的心情完成了考试,匆匆收拾行李赶回家,希望还能见你最后一面。从来没有感觉回家的路那么遥远,尽管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奔。那天晚上,天黑才到县城,我只得在朋友家住下。
第二天凌晨六点,母亲来电说你走了,母亲说完这话,我不敢言语一句,我怕我任何一句单薄的语言都会戳痛她流血的心。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一种痛,但换个角度想,如果将来有一天,母亲离我而去,我不敢想象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接受这种生死离别。或许是我没有亲眼目睹外公的离去,这种悲伤因距离而减轻了。窗外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我别了同学,去车站等了许久,才等到回家的车。
等我到你家时,你被停放在大舅家的平房里,木板上的你一动不动,我拿开盖在你脸上的火纸(家乡的习俗,人死之后,要用火纸把脸盖上),你的面容安详,像是不曾受过病痛的折磨。我拉着你的手,那一丝刺骨的冰凉告诉我,你真的离开了,去了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地方。我双腿一软,膝盖重重地落在地上,我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去看你,在你这一生最后的宴会上,我成了永远的缺席者。我的举动超出了母亲的想象,她把我从你身边拉开,然后喊着泪告诉我说,“你外公被病魔折磨的样子,我们看着都心疼,可生病不像肩上的担子,别人可以帮他分担。如今他走了,算是一种解脱吧!”这些道理我都懂,可是生离死别这种事,谁又能在片刻间就能放下悲痛呢!
外公,您真的走了吗?在这一世,我们做亲人的缘分就此结束了吗?以后的日子,我去你家时,再也看不到你笑着站在门口迎接我的样子,再也听不到你用温和的声音亲切地叫着我名字,再也吃不到你做的可口的饭菜……
外公,您知道吗?你还停放在家里的那几天,外婆不吃不喝,还在你堂前哭晕过好几次,人瘦了一大圈。在你下葬之后,外婆天天去你坟前坐着,和你唠叨那些陈年旧事,一坐就是一天。五十多年的相濡以沫,你们早已成为彼此的亲人,外婆一时难以接受你的离去,是人之常情。外嫁的小姨十几年了,你和外婆没有去过她的家,你在世时常念叨小姨,担心她在外面过的不好。小姨家是三个女儿,你怕她婆家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怕他们对小姨不好。在你临终之时,最放不下的,还是小姨。小姨为了弥补敬自己的孝心,要把外婆接去她家。
外婆听到小姨的话,高兴得像个孩子。她说虽然你不在了,但在她有生之年,她还能去完成你们共同的愿望,还有什么值得悲伤的呢?经过母亲五兄妹的商量,决定春节过后,由我送外婆去小姨家,然后再去上学。外婆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上车就开始晕车,在车上的两天两夜她滴水未沾。外婆年纪大了,我真怕她折腾个好歹来。一路上,我让外婆靠着我的肩膀,靠得她不舒服了,就把自己的位子让给她,让她躺着。想尽办法,最后把她安然无恙地送达目的地,我那颗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在农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外婆养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她不能适应城市里的生活。我们读理解外婆,她每天都与黄土地为伴,每天心里装的是柴米油盐和四季的农活,突然要她融入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确实为难她了。繁华热闹的城市,给不了一个老人家一份安宁,才过一个月的时间,外婆就要求回家,但为了成全小姨的孝心,又不得不继续住下去。在春节的时候,她随着外打工的表弟回家了。时间是解救痛苦的`良药,经过一年时间的冲刷,外婆对你的故去释怀了。
人老了,越来越喜欢走亲访友,外婆时常去几个女儿家走走,每一家对她都很好,可能是你的逝去,让我们更加懂得孝敬外婆,更加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国庆放假的时候,我刚到家就接到舅妈来电说,舅舅病了。我和母亲顾不上吃饭,急匆匆那个赶去舅舅家,因为路途遥远,我和母亲到的时候,舅舅已被送往县城医院。外婆一个人在家,她不知道用手机,只能焦急地等着,我给舅妈打了电话,知道舅舅病情稳定,她才松了一口气。外婆得知从学校回来,还没吃饭,她便急急忙忙地开始做饭。外婆真的老了,她做好了菜,去盛饭的时候才发现电饭锅还没插线。她尴尬地说“人一老,总是忘东往西的。”我笑着说:“外婆,没事,我先尝尝您做的菜,看看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好吃。”我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菜,土豆丝没放盐,扁豆盐放多了,可我还是一股劲地说好吃。外婆宠溺的看着我笑,说好吃就多吃点,吃完了再做。她不停地忙着,瘦骨嶙峋的影子,在暗淡的灯光显得越发的小,看得久了,就会朦胧了视线。我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母亲,母亲那稀疏的头发里的银丝,格外刺眼。我就想被时光打了一棒,心变得慌乱,我怕一不小心,外婆无声无息就被带走,怕母亲突然老去,怕我来不及为她们做点什么……
外公,你知道吗?就在舅舅生病的前几天,她和母亲还吵了一架,当时的他们还扬言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在危难时刻,母亲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买牲畜的钱,借给舅舅去治病。“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亲人始终是亲人,这种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外公,我想和您说,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对外婆的,您的几个孩子也会相亲相爱,虽然他们之间偶尔会有些磕磕碰碰。
在这深秋的夜里,我执笔落一纸惦念,遥寄给天堂的你,愿在天堂的你安好,愿我们下辈子还能继续做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