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长恨歌》中的李扬爱情

李盛

白居易《长恨歌》中的李扬爱情

  长期以来,有关《长恨歌》的争议虽然众说不一,但对“李、杨爱情”的事实似乎多有默认。

  每次我在讲课或者备课时翻开白居易的《长恨歌》,都不免为其主题思想的研究所困扰。长期以来的有关争鸣,无论是讽谕君主说,还是爱情悲剧说,或是双重主题说,似乎都以承认并接受“李、杨爱情”的既成事实为前提,而后阐发见解。

  尽管有诸多评论对《长恨歌》中的李、杨情事议论纷纷,但大体上均承袭了“李、杨爱情+悲剧”的模式来定格诠释。甚至将此比作人类共有的美好情感,或比作与常人别为二致的真挚爱情而加以称颂的议论也不少,当然此类见解的探讨不排除受诗人情感因素的影响。然而我却对此颇存质疑。因为在李、杨的情事中,所谓的“爱情”具有非常明显的单边优势和强权色彩。作为唐玄宗李隆基,“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爱,随心所欲地求,然而他并不以此为满足,反而依仗皇权不择手段地执意将被自己看上眼的儿子寿王李瑁之妃强行占为己有。为了遮人耳目,掩饰自己的丑行,还不惜自欺欺人地让这个曾是儿媳的杨玉环出家做女道士,然后再迎娶回宫。“爱情”在他的一方,实在是太自由太偏宠也太霸道了;而作为对应方的杨玉环,则完全被剥夺了选择的自由,惟有殉道般地专一侍奉并献媚于自己的公公——当朝皇帝李隆基这一条路可走,此外别无他途。在这种扭曲得变了型的“爱情”演绎中,最终衍生出“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的结果也就不足为怪了。这与当今社会的“包二奶”、“养小蜜”等畸形的丑陋现象在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如果说这也算得“爱情”,甚至还要加以歌颂的话,那么人世间还有什么真实美好的情感可言?所以在我看来,李、杨之间的关系,至多只能算作皇权威慑下的姻缘交易。这与古往今来的婚姻关系中为利所诱,或者为权所倾、为权所屈等不健康、不合理的逼迫无奈的婚姻现实同出一辄。它在本质上与朴素的自由恋爱没有任何相通之处,其最显著的特点,就在于它不尊重或者完全剥夺了女性的自主权、选择权和人格的尊严。这种婚姻乃至情感关系的维系,从来都是以牺牲女性的情感自由和人权自由为代价的。《长恨歌》亦不例外,“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的“娇侍夜”、“醉和春”,以及“仙乐飘飘”、“缓歌慢舞”,只不过是为了满足“尽日君王看不足”的荒淫和享乐而已。一当“渔阳鼙鼓动地来”,“九重城阙烟尘生”的叛乱爆发,便惊吓得只好“千乘万骑西南行”。不料兵至马嵬驿“六军不发”“行复止”,猝然间忽生兵变,唐玄宗李隆基的性命也由此受到威胁。为了保全自己,他不得不以牺牲杨家兄妹的生命作为交换。难道说这样的“深挚情感”也配博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赞赏和称颂么?

  如果说《长恨歌》在描写李、杨的情事关系中确实注入了“爱情”的成分,那也只不过是在杨贵妃被赐死后,李隆基面对“夕殿荧飞”、“孤灯挑尽”这样凄凉的感触中所生发的一种单相思。且不论这种寂寞中的单相思是诗人在想象中赋予唐明皇的,还是唐明皇在落寞孤寂的“西宫南内”对以往“三千宠爱在一身”的追思,总而言之,如果把这种依仗皇权满足色欲、临危即弃而后导致的单相思也等同于人类共有的美好情操,或者比作与普通人民相一致的爱情追求和向往,并且还要加以赞赏和传诵,岂不是对“真、善、美”的玷污和亵渎?

  当然《长恨歌》是文学作品而非历史实录,但作为《长恨歌》的作品欣赏却不能简单地与其他普通的文学作品等量齐观,因为它毕竟是以人所共知的重大历史事件为背景而取材加工的,在《长恨歌》中所表现出来的,并非是普通人民的朴素爱情,而是封建帝王的色欲和情思,所以就更不应该撇开历史事件的真伪性辨析而孤立地就诗人表达出来的情感意识来简单地判断和评价作品中的人物情感,否则岂不是掩耳盗铃?因为诗中有许多情节所反映出来的,当属于白居易自己的情感判断、同情理解和浪漫想象,而并非或者未必符合历史人物的真正情感。所以在我看来,《长恨歌》遗留给后人的确实只有长恨!

  拓展:

  解读唐玄宗和杨玉环的所谓爱情故事

  一、从寿王妃到杨贵妃

  杨贵妃,名玉环,号太真,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东)人。杨玉环出生于世代官宦之家,从小没有衣食之忧,接受了良好的艺术教育。

  杨玉环16岁时嫁给了唐玄宗与武惠妃的儿子寿王李瑁。李瑁非常宠爱这个年轻美丽的妻子,杨玉环喜爱乐舞,寿王便专门请王府中的著名乐工教习。杨玉环的风姿与温婉不但赢得了寿王的百般欢宠,也赢得了公公唐玄宗和婆婆武惠妃的欢心。当初,杨玉环被册立为王妃时,玄宗以父皇的身份接受过小两口的叩拜,玄宗曾在婚诏中称赞她“含章秀出”。武惠妃常常召杨玉环入宫和她做伴,赐予她许多珍宝。武惠妃当时有中宫皇后之实,有她的庇护,虽然宫中皇储斗争十分尖锐,玉环与寿王却依然能沐浴在安适悠闲的小家庭生活中。

  唐玄宗是唐朝很有作为的一个皇帝,也是个很风流的皇帝。唐玄宗妻妄成群,在所有的女人当中,玄宗独宠武惠妃。不幸的是,武惠妃于开元二十五年(737)十二月暴病身亡,这使得唐玄宗伤感不已,他感到极度空虚,经高力士的提醒,他想起了儿媳杨玉环。

  高力士最初留意杨玉环,是觉得杨玉环的许多地方都与逝去的武惠妃颇为相似。玄宗也渐渐回想起几次相见的情景,杨玉环这个姿色冠绝当代的儿媳,曾经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开元二十五年十月,玄宗与武惠妃率皇族驾幸骊山温泉,杨玉环恰好独自骑马出游,玄宗在高台上看见,便召她入暖阁共同进餐。这次小范围的觐见,似乎隐隐在玄宗心底留下点什么。是惆怅?是遗憾?或者是其他?总之,玉环在玄宗心中印象不菲,只是当时武惠妃恃宠在侧,使他无心他顾。至于在另外一些社交场合的见面则不可枚举,杨玉环的姿容仪态、风度举止都深深地烙在李隆基的心中,因此,一经高力士提出要杨玉环入宫,李隆基那枯槁的心一下子就复活了。于是就有了中国历史上够滑稽的乱伦故事。

  二、我对故事的分析

  从个人生活的角度上看无可厚非;但作为统治者沉迷声色不问朝政,使国家动乱百姓受苦这就不对了。

  1、据史书记载,玄宗生性风流,在位时虽然嫔妃众多,但大多数只是博取他一时之欢的玩物,能够博得他的真情并长久地在他心中占有位置的女人很少。他只对极少数情投意合的女人保持着一种比较专一和持久的感情。但作为一代帝王能做到这一点,感情还是比较专一的。

  纵观玄宗的一生,除了与之患难多年的王皇后外,使他长久忠情的女性仅有武惠妃和杨贵妃。自王皇后爱衰之后,武惠妃一人专宠近二十年。然而史书并未记载武惠妃有多么美丽,她死时已40多岁,但玄宗仍伤感不已,长久的郁郁寡欢,后宫三千佳丽竟无一人能让他摆脱心中的寂寞惆怅。在武惠妃死后的第三年,他认识了杨玉环。也许是杨玉环与武惠妃有某些相似之处,让他一见钟情。在此后的十几年,与杨贵妃形影相随,直至杨贵妃死后,还始终占据着玄宗生活的全部。可见,玄宗并非只求美色,而是一个非常重情的人。

  2、开元二十八年,杨玉环被诏进宫,天宝四年正式册封为贵妃,从此开始了与玄宗食则同席、寝则同榻的专宠生活。“三千宠爱在一身”就是高度概括。有人说玄宗之所以爱杨贵妃,那是因贵妃的貌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玄宗看重的是色、是欲,对他们刚开始认识的那一段生活可以这样认为。事实上,在杨贵妃与玄宗一同生活的十五年间(开元二十八年至天宝十四年),对杨贵妃一直是比较专一的,可以说将其全部的感情、爱心都寄托在杨贵妃身上。如果仅从其美貌并不能说明问题,杨贵妃虽姿色出众,但后宫中的绝色佳人并非没有,何况玄宗已年过花甲,情.欲的追求已非昔日可比,他之所以对杨贵妃如此醉心,应该说,主要的原因是两人在感情上、志趣上的.情投意合。 《新唐书》记载杨贵妃“善歌舞,通晓音律,且智算警颖”。这正是颇有音乐造诣的玄宗所求的知音,据说玄宗非常喜欢《霓裳羽衣曲》,贵妃对此曲似乎心有灵犀,表演的非常出色。每当贵妃舞起《霓裳羽衣曲》,玄宗就兴致勃勃地击鼓伴奏,两人配合的非常默契。两人还亲自教梨园弟子演奏此曲。可以说是音乐这根红线将两个有着共同兴趣和爱好的人牢牢的拴在一起,才使两人有了坚实的爱情基础。

  3、据史书记载,杨贵妃曾两次被遣回娘家。第一次是天宝5年,即杨贵妃被册封的第二年,贵妃因嫉妒触怒了玄宗,被遣回娘家。贵妃被赶出宫后,玄宗忽然感到人去楼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和空虚感。玄宗茶饭不思,还动不动就对左右侍从乱发脾气。随即就令人将御膳送去,当夜将贵妃接回宫中,从此对贵妃更加恩爱。

  第二次是天宝9年,贵妃因违背玄宗旨意,被遣送娘家。后来贵妃认为自己骄悍不逊,有些过分,便剪下一绺头发,让人带给玄宗并说:“有罪当死,身上的一切都是皇上恩赐,只有头发可以献上报答皇恩。”玄宗大为感动。通过这两次,两人之间那种难分难舍的感情又更深一层。

  按照皇家惯例,后妃触怒圣上,只能在宫中处治,重则斩杀,轻则囚禁或被打入冷宫,从不见有送回娘家的。玄宗却开了这个特例,如同寻常夫妻吵架一样,留下了回旋和好的余地。由此可见,玄宗并非视贵妃为玩物,他们能象普通夫妇一样互相迁就。两人之间的感情超越了帝王与妃子的关系,可以说,玄宗是将贵妃当作伴侣、妻子看待的。

  4、玄宗与贵妃虽是帝王与妃子的关系,但从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可以发现,他们象一对和睦相爱的夫妇,更象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杨太真外传》栽:有一年宫中的橘树结了许多柑橘,玄宗发现其中有一个“合欢实”(即两个柑橘长在一起)。他欣喜万分,与贵妃一起玩赏,并说此橘似通人意,知你我心心相印,固如一体。然后同坐一席共尝“合欢实”。他们完全沉浸在两人相爱的喜悦中,他们欣赏和分享“合欢实”的情景如一幅画映在你我的脑中,难道还要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开元天宝遗事》也记载着玄宗与贵妃温柔缠绵、相亲相爱的故事。一次玄宗酒醉,两天后方醒,醒后他拥着贵妃同赏牡丹,并摘折一枝与贵妃交臂相闻,玄宗说:“不惟萱草忘忧,此花香艳,尤能醒酒。”

  《怅恨歌传》载:天宝十载秋,七夕之夜,玄宗与贵妃凭肩而立,因仰天感牛郎织女重逢的悲欢场面,密誓要世世结为夫妻,言毕,抱手呜咽。这就是白居易《怅恨歌》所写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莲理枝”。在七夕之夜,对天起誓,足见爱的至深,情的至诚。说明他们生死与共超乎寻常的爱情的确是存在的。

  5、安史之乱,造成了历史的遗憾,却也造就了一段爱情佳话。对贵妃的死,玄宗耿耿难忘,忧虑难眠。甚至问仙访道,以求与贵妃相见。可以说,玄宗在风蚀残年的最后时光,都是在对贵妃的深深思念、痛苦和哀悼中度过的。

  对于国难,就贵妃本人而言是无罪的,但对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灾难,心情如何呢?我想清代剧本《长生殿》里写的好:“算来无计解军哗,残生甘愿罢。” 一个“罢”字,不仅道出她是为情献身,更是为国赴难。

  对于贵妃的死,玄宗是负有很大的责任的,但事到临头,也是被迫的。他只能无奈地说“贵妃是无罪”,在危难关头,不舍贵妃,即舍江山,熟轻熟重,玄宗自然知晓。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否定玄宗对贵妃的爱。用今天观念来看,在国家危难的关键时刻,当公与私发生冲突时,玄宗这种舍小家保大家的无私精神,更显出其伟大。

  回到长安,玄宗想祭供贵妃,要改葬,后因政局而罢,于是让人画了贵妃的像挂在殿中,朝夕与之相伴。对于宫中的一草、一木、一房、一院都令其触景伤情,睹物思人。“芙蓉如画柳如眉,对此如何不垂泪”。“夕殿萤飞思悄然,残灯挑尽未成眠。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玄宗也就是在这样孤独伤感的思念中,日渐衰老,几年就追随贵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