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天气》读后感
贾平凹已很久没出过新散文集,《天气》是贾平凹近三四年里的最新文字,由其亲手选编,内容丰富,不仅尽心袒露所行所思所爱所痛,且篇篇可见其大情怀、大智慧,可见其古朴的性灵和古雅的趣味,文字朴素而有韵味,老到精粹,从容不迫,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2011年3月某日,我收到了厚厚一大包邮件。一看那粗重厚朴的笔迹,便知是盼望的稿子到了——贾平凹自选自编的新散文集《天气》原稿。真是意外的惊喜,虽然一向知道贾平凹写作不用电脑,但一般是会请人打字的吧?谁知竟然就把手写稿件复印了寄来。
说起来,编作家手写稿的稿件,比之电子文件,自是多了一些工作量,光录入后的校对工作,就花了大量时间,且很考验认字功夫。但是直接面对作家的手写体,上面还有勾勾画画的修改痕迹,也真是久违的一种编辑感受。
贾平凹的文字,一遍遍地看,一遍遍觉得好。看着不事雕琢,家常话一般,但是意味深厚又情趣盎然。我编着,常会停下一会儿,体会或者回味一下看过的文字。贾平凹到底是个有大情怀的作家,即使在散文中也处处可见,可感。比如《从棣花到西安》《六棵树》《一块土地》《定西笔记》《说棣花》等文,都体现着他对家乡、对中国西北的那块厚土、对土地和农民的切身入骨的爱。爱之深痛之切,为土地被糟践、农民被剥夺,他沉痛而又无奈,于是笔下每每苍凉。贾平凹又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作家,他的《写给母亲》一文,我读一遍感动一回,再读还是感动落泪。
在每一部长篇完稿之后,贾平凹便出行,到处走走看看。是写长篇劳作后的休息,又是为下一部新作品在作准备。他要看到真实的民间、真实的底层生活,一路行走,一路思索,落纸成文,成为《天气》中最重要的部分。还有一些日常不经意中写就的短文,体现着贾平凹的生活状态和情趣,那是平实又亲切、古朴又充满灵性的。
关于这部散文集,贾平凹在序中说:“小说可能藏拙,散文却会暴露一切,包括作者的世界观、文学观、思维定式和文字的综合修养。我以前研读别人的小说,总要读他小说之外的文章,希望从中寻到一些关于他的规律性东西,我现在编《天气》,又这么说,我把我的衣服就撕了。”又说,“以现在的年龄,如果让我评估我的散文,虽不悔其少作,但我满意我中年以后的作品。年轻时好冲动,又唯美,见什么都想写,又讲究技法,而年龄大了,阅历多了,激情是少了,但所写的都是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真正体悟的东西,它没有了那么多的抒情和优美,它拉拉杂杂,混混沌沌,有话则长,无话则止,看似全没技法,而骨子里还是蛮有尽数的。”
没有技法的散文,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天气》出版后,反响甚好,《人民日报》登载过胡竹峰的一篇评论,题为《铜绿斑斑,大象缓步》。文章写道:“《天气》所录者,叙事写情谈理,没有花架子,点到为止,如镜照人,其形态自现,又如古琴之音,缓缓而发……贾平凹下笔成文,长短自有定数,不求奇巧精工,但奇巧精工自来。”所论甚当。
最后还是借用贾平凹的话:“读散文最重要的是读情怀和智慧,而大情怀是朴素的,大智慧是日常的。”
读《天气》可作如是观。
平时十分喜欢贾平凹的作品,尤其是他的散文,象山间的溪流,清新而又明快;象一位智者的低语,温馨而又感人。因此,每次到书店或图书馆,凡是贾平凹的书籍总是我的首选。
或许是贾平凹忙于写长篇小说的缘故,或许是他的犟脾气所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一些人说他的散文比小说写得好,他就少写散文了),近年来他的散文产量不高,即便有也零星地散落在报刊里,市场上很难见到新散文结集问世。前些日子,买了一本散文集《大翮扶风》,里面也大都是他以前的作品。这次到县图书馆借书,遇到他的新作《天气》(作家出版社),如获至宝,仔细品读了两遍,觉得贾平凹的文字又比以前老到了许多,感想有四。
其一,要想写好作品,必须深入基层“接地气”。作家对群众的了解程度,决定了其作品的深度和厚度。一个脱离群众、不“接地气”的'作家,是难以写出感人的作品的。当前全国正在开展的“走基层、转作风、改文风”活动,是医治一些懒得下基层,习惯于在办公室里写稿子的人的良药。《〈高兴〉后记》记载,贾平凹在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深感不了解拾破烂这个群众的生活状况,于是他请朋友帮忙,亲自到拾破烂租住处看看。为了不让拾破烂的人反感,他不带笔记本、录音机和照相机,“而是所有口袋里都装了纸烟”,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交谈,了解他们的酸甜苦辣。帮助朋友拾破烂的老乡解救被拐卖的女儿。于是他和拾破烂的人成了朋友,真正融入了他们的生活,为创作《高兴》积累了丰富素材。在回故乡采风时,他把商洛地区七个县主要村镇走了一遍,白天走村串寨,晚上整理笔记,饭时遇见什么吃什么,天黑哪儿能住就住哪儿,为此染上了疥疮和乙肝。
其二,要写自己熟悉的东西。喜欢写东西的人都知道,写了一些文字后,总是不知道自己下步该写什么。看什么受欢迎,就写什么,这样永远写不出好作品。因为你不了解别人写的。相反,你自己熟悉的别人也不一定了解。所以不跟风,不人写亦写,拣自己熟悉的写,这应成为创作的源泉。贾平凹就经历了这样的困惑。1980年,他的创作出现了问题,“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怎么去写,着实苦闷彷徨。”最后,他醒悟到自己的创作一直没根,总是随波逐流,像个流寇。经过思考,他决定回故乡采风,开辟自己的“根据地”,《商州初录》以及商州系列作品的发表,终于使贾平凹成为全国熟知的作家。
其三,要尽量使用体现地方特色的大众化语言。文学作品是写给群众看的,就要使用群众听得懂、乐意听的鲜活语言。在《天气》这本书里,随处可见大众化语言。如:描写汽车速度慢、山路难行,就说“时速至多四十公里吧,吭吭唧唧在盘山路上摇晃……”,描写车厢里天气冷,就说“冬天里风刮进来,无数的刀子在空中舞,把火车头帽子的两个帽耳朵拉下来系好,哈出的气就变成霜,帽沿是白的,眉毛也是白的。”在记述和一位老汉的对话时,使用方言口语,让人观之可亲。
其四,要多读一些大气的作品,涵养心胸。贾平凹在《精神贯注—致友人信之四》中,劝友人“不要再多读那些明清小品,不要再欣赏废名那一类作家的作品……要多读读雄浑沉郁的作品,如鲁迅的,司马迁的,托尔斯泰的,把气往大鼓,把器往大做,宁粗粝,不要玲珑。”看来,读书要会择书,要多读一些古今中外的经典作品、大气作品。
其他几篇如《六棵树》、《天气》、《一块土地》、《写给母亲》、《松云寺》、《民歌王红梅》写得都很感人,读后收获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