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六年了,已经四年,唉!”苏轼寂寞地在屋中想道。他被贬黄州已四年了。四年,不过还好,要不然就是杀头之罪。
该睡了。东坡起身,脱去衣服,似有所想。是想家人,想旧友,想国事,亦或是官场失意的麻木?
十月了,冷。打了个哆嗦,赶快躺在床上。木板床,薄被,又硬又冷。“还好有床睡。”东坡自嘲地想。顺手拿过衣服披在被子上,不经意间,瞥了屋子一眼,空无一物的地板上洒满了月光,落在灰上。灰扑扑的地板上倒有几条“小路”,都是东坡走出来的。别说门可罗雀了,人影也无半个,祸不单行,寂寞啊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月亮啊,你又进来干吗?你既不可和东坡说话,慰藉他的心灵,他也无法再与你对酒。东坡又大大的讥讽了自己一番,这屋子空的月光可肆意进入了。故乡?亡故之地即故乡,思它干甚?
东坡忽然起来,披上了衣服。“这么好的月景,为何不看?往日倒没这清闲~”立在屋中,又愣住,喏大江山,哪里找人与之同乐?
“承天寺好像来了个张怀民,也是被贬至此,对,找他去~”苏轼想着,快步急出,直奔城南而去。
清冷的月色,风吹再脸上,凉飕飕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路边房子倒有点电光亮,传来争酒夺魁之声。“乡夜之人!”苏轼藐视地想,不由开怀大笑。
承天寺到了,拍拍房门,不一会,门开了。来者长发,想来死怀民了也没睡啊。相视无语,步于中庭。
庭院中的月光宛如一泓积水那样清澈透明,水中藻、荇纵横交叉,都是绿竹和翠柏的影子。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发出声响。脸上一阵阵凉意,心中更是凄凉。
“哈,哪一夜没有月光?哪里没有绿竹和翠柏?只是缺少像我两个这样的闲人罢啦”苏轼发出了自嘲的感慨。秋风瑟瑟,吹过庭院,也吹过多少文人心中。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黄州的夜晚远不如京城那般热闹,即使我住的屋子并无前庭后院,能传进耳中的,也不过几声微风拂叶。有了几分困意,我解开外袍,侧卧下准备就寝。此刻,风声也已停息,仅剩我一人的呼吸声,分外清晰。正欲阖眼,忽然瞥见帘缝间,分明透着几缕清白色的月光。我忽然来了兴致,将帘子拉起,丝毫没了遮挡的莹白光芒大肆钻进屋舍,攀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鲜少有如此明亮的月了。我乘兴起身,系上外袍,意欲去承天寺寻老友张怀民,与我共赏这景。
巧的是,怀民也没有就寝。想来,我们同是被贬黄州,整日清闲无事,又同是钟情赏景之人,如此静谧的景色,不恰好是为我俩准备的吗?果不其然,院子中只有我们二人。脚步贴地的“啪嗒”作响,衣摆拂地的“沙沙”和鸣,却是更衬得这夜幽寂静谧。月光如刚引得我从榻上起来一样,莹白如雪,落在前方的地上,倒似积水返照,看不真切了。忽然,飘飘悠悠的几道影子交映在水光中,如藻、荇交错,顿时便觉出这“水”之清莹来。定晴望了望,许是竹柏的影子吧。
近前,大片大片的竹林掩映了月光,斑驳洒落在我俩身上,周身笼于阴翳之中。气氛陷入沉默,我知道我们又不免感怀慨叹了!我们曾赴京赶考,意气风发;也曾辗转多日,忙于政务。于歌舞升平的繁华地带,我们清心安逸;于官府累牍公文,冗杂事务中,我们鞠躬竭力;面对官场的阿谀奉承,争名夺利,我们仍守心中自在空明。那时总厌倦感叹,再很难欣赏到空明清净的景致了。如今,见到了往昔我最想看到的幽静景色,却油然生出悲慨来。我们正值壮年,却落得这般有职无权的.地步,没法实现治国的抱负,唯有寄情山水,实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了。
已经行过竹影之外,视线再次变得清亮开阔。身边的怀民也舒展了紧锁的眉头,拂了拂胡须,我俩心照不宣地笑起来。明朝,于这黄州驰马赏景,专于眼下杯酒盏茶的清欢,不也很闲适吗?
今天是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晚上。被贬官之后,经历了如此多的日日夜夜,有的是无事的清闲与惆怅。当年在政坛上我斟酌利弊,选择了中立。虽是中立但也可以说是自成一派,却落得两边不讨好。在狂风疾卷的政治舞台上,我就像一片黄叶随风而去,消失在顶尖的政坛中。我怎能不哀愁,满腹的诗书才华无用武之地,成了废纸一堆,大贤成了大闲,无奈只能奉以一声苦笑。阵阵哀思卷起千般愁绪,又怎能安然入睡?
不觉已是夜深,倦意似潮水般袭来。方才解衣欲睡,却瞅见月光穿过门洒入屋中,难得好月,既无心安寝,不如趁此良辰美景,好好赏析一番。我走出门外,空荡荡的,也是又有谁有如此多的时间来顾及月光呢?无人交谈取乐又如何赏月?罢,走些路去看看张怀民吧。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无心睡觉,他又如何能睡呢?交谈后,我俩走出房门,在庭院中散步,闲谈着平时不能说也不敢说的当朝政事。庭院的地上月光像水一般澄澈,水中的藻,荇交错纵横。原来是竹柏的影子。我不禁感叹:哪一个晚上没有皎洁的月光?哪一个晚上没有竹子松柏?只是缺少我们这样的闲人去欣赏罢了。
这是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晚上。时间如流沙绕指,不知不觉中已经飞逝了一千五百多个日夜。从一开始的焦急,到现在的淡泊,心境也变化了不少。想着外面的一切,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吃着白饭,吟花落赋,我就内心烦躁,好似一团火,要把我熊熊燃烧。那时年经的意气风发,青春狂妄都被时间一遍遍冲刷,只剩下我这副空空的躯壳,在时间所汇成的巨大洪流中,伫立不倒,挣扎着,让那飞天的希冀冲破苍穹,传给众生。
夜,已经很深了。我浮躁的抓着头发,望着桌上的宣纸,几欲提笔,却写不出什么。大概是墨吸的有点多了吧,墨汁从笔尖滴下,渲染出一片浓重的黑色,我看着那墨色不断扩散,没有由来的一阵烦躁,几下撕了纸,狠狠的掷在了地下。折腾了几下,休息过多的身体才有了一丝倦意,我解开衣袍,正想躺下,突然看见月光透过那薄薄的纱窗,投到了地上,我精神一振,马上把刚解开的衣服又扣上。难得有这样好的月色,一定要好好欣赏一番才是。
可是,哪还有像我一样的闲人,在这时候还有空来赏月呢?对了,张怀民不是与我境遇相同吗?他现在在承天寺,只是这么晚了,他不知道睡没睡呢。我一边嘀咕着,一边加快脚步走向承天寺。怀民房子里的灯还亮着,他长长的影子被长长的映在了窗上。他也像烦躁极了,一直踱来踱去。我轻轻的敲了敲窗根,他便迎了出来,看着撒了满地碎汞一般的月光,他对我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月光,我们出去走走吧!”。我答应着,与他漫步于庭院中。秋后的虫子有气无力的呻吟着,我和怀民回忆着以前,那时候,付出的,那时候,得到的,那时饱含着泥土气息的蛙鸣,那山,那水,那时江南的雨和雨中飘渺的依依杨柳。那时江岸边的袅袅炊烟,那时毫无心机的纯真笑容,那时的清风傲骨。
时间哗哗流去。我却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那个双鬓斑白的男人在城外的月光照耀的晚秋枯草中奔跑着,跳跃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之时,而我们就在那如水的月光下,伴着草虫无力的呻吟,让眼中盛满希冀的星光。就这么,垂垂老去。
元丰六年秋,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由堂堂的翰林学士降到了区区一个黄州团练副史,现实的巨大落差也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苏轼,“独以名太高”的苏轼,黯然地来到了黄州,居住在一所书院中。
一段日子过去了,自己饱含笔墨和深情寄出的一封封渴望得到朋友理解和支持的书信,回信的寥寥无几。从前那些饮酒共醉、赋诗共赏的朋友哪里去了?望着窗外剪剪疏桐中努力挣扎的残月,苏轼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背起手踱进了院子里。
回想着自己被诬陷的一幕幕,他的心比此时清秋的阵阵凉意还冷,难道不同流合污便会遭遇此番苦难吗?不过这番苦难也没有白受,不失为自己健全人格的升华和人生阅历的一次体验。想到这儿,苏轼笑了笑,抬头望着夜空,发现刚才还在跟那些婆娑树影苦苦纠缠的月儿已经挣脱纷争,跃上了半空。她的脸庞也丰满了许多,不再是一牙缺月,淡淡地散发着迷人的清辉。
突然间,一只大雁悠悠然从月下飞过。它是不是也不愿与污浊的雁群同流合污呢?猜想间,大雁已经飞走了,对那些寒冷的树枝看都没看一眼。“好个大雁!”苏轼呵呵笑起来,走进书院,要来纸笔写下一首《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解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儿已经升起来了,真是一派好月色啊:如雪如藉,如玉如冰。这月儿也真像自己呢,受了委屈后心境阴郁,而后心境一转,便悟出了什么似的,豁然开朗起来。这么好的月色怎能不邀人共赏呢,苏轼又披上衣服,起身去承天寺寻张怀民。听了那首刚写的《卜算子》,张怀民点头“公真神悟也!可以参禅悟道了!”
庭下一片如水般清朗的月色,此时苏轼的心情也开朗了。“月儿因有了与树枝纠缠的体验而丰满,子瞻因有了与牢狱的纠缠而参禅!”张怀民戏说。只听苏轼大声吟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说罢,两人一起放声大笑,那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晚。
夜已深,我脱了外袍,准备熄灯睡觉。此时,皎洁的月光照进房门,我一看,便不由得高兴起来。
我走到户外,望着天空那明晃晃的月亮。忽然想到竟没有人与我同乐。我想了一会儿,想起我的好友怀民现在应当是在承天寺的。想到这个,我便开心地穿好外袍,出门去寻我的好友了。
我来到承天寺找张怀民,发现怀民也还没有睡觉。
“我们去院子里散散步吧。”我提议道。他点点头,同意了。
于是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散着步,偶尔聊一下家长里短的事。月光照在院子里,好像积水一般的清澈明亮,水中还隐约看见了有藻、荇交错纵横。我深感疑惑,于是又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竹子和柏树的影子而已。
心中忽然涌出许多微妙的情感:贬谪的悲凉,赏月的欢喜,漫步的悠闲……
哪一个夜晚没有月光?又有哪里没有竹子和松柏呢?只是缺少像我们俩这般清闲的人罢了。
在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晚上,我解开衣服刚想躺下睡觉,突然看到皎洁的月光很淡很淡的照在窗户上映射进来。突然一下子间似乎想到什么,急穿上鞋子,穿好衣服,往承天寺去。路上心里想着,最近的日子中太过无聊,没有可以交谈的朋友,今天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跟我同样遭遇的张怀民。走到寺门口有两个和尚走了出来“施主,请问你想找谁?”我停顿一下,深情淡定的回了:“我来找张怀民!”和尚恭敬的回答:“施主请进”
我走进寺中,看到怀民的房间也未熄灯,径直朝前走去。轻轻敲门,只看到房间的身影朝门口走来,打开门后,也是呆了一下,微笑示意之后,张怀民收拾衣服,和我一起在院子里漫步。
我们一起在院里走着抬头看到天空中灰暗一片,有一点星星挂在远方,最耀眼的哪个月亮也安安稳稳的挂在天上。我不禁感叹:“哎,怀民兄,今晚的月亮多么皎洁,又不禁让我想到了从前。”我脸上浮现了淡淡的伤感,悲痛。怀民定定看向月亮,支声到:“谁说不是呢?如此景色怎能不令人伤心!想到家中还有年过80的老母就很担忧,不知她现在过的好不好。我听完之后,也不断摇头,似乎这么无可奈何,说道:“家中有妻儿老小,叫我如何放心,也更是思念着家乡的土地,如今被贬至此,我只能与你发泄心中思乡思亲之情。”怀民点头。我们坐在庭中,找来酒杯,一同在月光下喝酒。
水里的植物纵横交错,漂浮不定,,那些竹子,松柏也倒影在水光中。我们都不禁感叹着:“哪个地方没有月亮,哪个地方没有这样的竹子,松柏。只是少了现在像我们这样的闲人而已。”
谈到这而,我们更是对现在的宋朝皇帝,百姓谈论一番,怀民叹息:“我们闲来无事,却得不到朝廷重用,被贬官至此,渴望报效朝廷却是有心无力!可悲!可悲!”我们心中都黯然伤神。
我们坐起身来,突然想往湖边散步,走在路上,看到了这片江山现在的处境,不禁感慨,不能为国出力,实乃大不幸。
今天已经是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了,黑夜吞噬的白昼,留下一轮明月以及周围点缀的亿万星辰。
我解开了衣衫,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的时候,一道清澈的月光照入门内,映在地上如霜一般,当真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啊!美丽的月光洒满房间,使我放弃了睡觉的想法,高兴的起身,去门外散散步,欣赏欣赏皎洁的月光。
而后,我忽的想到:我一人在此散步,岂不无聊,为什不去寻一个可以和我交谈取乐人呢?想到此,我于是去了承天寺寻找张怀民,没想到,或许怀民也想要一赏这美丽的夜景,也没有睡觉。我高兴地和张怀民打了招呼,而后同他一起去院子里散步。今夜的景色当真是绝伦,皎洁的月光照在院子里,乍一看去,像一滩清澈明亮的积水,泛着浅浅微波,月光照射下,竹子和松柏的影子倒映在“积水”中,交错纵横,宛若水中生长的澡、荇。此情此景,当真如一幅水墨画一般,淡雅而又优美,实乃人间之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