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山水诗创作的艺术成就
导语:李白是继屈原之后的又一位伟大的诗人,他身处唐代鼎盛时期,秉承和代表着时代精神,同时在初唐开始的诗歌革新与演进的基础上,以自己独特的诗歌创作实践,有力地推动了当时诗歌的发展,为诗歌革新事业的完成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在中国文学史上,李白诗歌以其理想主义和反抗精神的完美结合、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的完美结合,树立起一座新的丰碑。
李白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作为浪漫主义诗歌的代表,他的诗歌题材广泛、形式多样,其中山水诗在其诗歌创作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李白的山水诗善于把瑰丽的想象、奇诡的夸张和曼妙的神话传说融为一体,并被赋予了更为丰富的社会阅历和文化内涵,因而超越了一般意义上对山水的描画。李白的山水诗创作因为自身遭遇的不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从前期的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到后期的报国无门、壮士暮年,均在其山水诗中得到了很好的表现。李白通过赋景以情来表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一
中国山水诗源自《诗经》、《楚辞》,古人喜欢借山水草木抒发情感。魏晋南北朝时期,战乱频繁、官场残酷、人生变幻无常、士人怀才不遇甚而惨遭戳害的现实,促使消极避世的黄老思想得到广泛的发展,逃避现实的游仙诗频频出现,这是中国诗歌史上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山水诗取代玄言诗,意味着山水诗主体地位的确立。东晋以来的玄言诗,因其“理过其辞,淡乎寡味”,已不能满足人们的审美需求,宋初的谢灵运由于政治上的失意而优游山水,并创作了大量山水诗以泄其忧愤,于是山水诗终于成为独立于玄言诗的一个全新的诗歌领域,并最终取代了玄言诗。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说, “庄老告退而山水方滋”,就是对这一演变做的精当概括。继后有鲍照、谢 山水诗的传承,同时陶渊明的田园诗以另一种返朴归真的面貌独树一帜,平凡无奇的乡村景象,被诗人作为审美对象进行描写和赞美。情、景、理的融合统一,使得陶渊明的诗意境高远,并成为田园诗派的开创者。
到了唐代,陶渊明、谢灵运等前代诗人的创作及其成就,启发了盛唐诗人的文学情思,并且为唐代山水诗的大发展提供了必要的思想渊源和素材借鉴。在盛唐气势磅礴的时代气象中,山水田园诗获得了长足的'发展,并且达到了中国诗歌难以企及的高峰。李白以其飘逸的诗风,成为盛唐诗坛的一朵奇葩,而由于李白骨子里对道家自由思想的无限推崇,使得他的诗歌有很大一部分是寄情于山水之间的。
二
在李白现存的900余首诗里,除了占篇幅大半的政治抒情诗,吟咏自然山水的诗歌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在这些诗歌中,既有《梦游天姥吟留别》那样气势奔放、惊心动魄的长诗,亦有婉约含蓄、明丽秀奇的短韵,甚至还有散落于各种篇什结合着抒情和叙事进行描写的佳句。如《赠族侄高座寺僧中孚》描写钟山:“群峰如逐鹿,奔走相驰奔”;《西岳云台歌》描写黄河:“黄河如丝天际来”;《公无渡河》又云:“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这些均极有气势。无论是完整的篇幅,抑或是零散的珠玉,都颇具感染力,且取得了较高的艺术成就。
李白不是一个单纯的山水诗人,但其山水诗之所以超出一般的山水诗人的成就,关键在于他的诗中有着丰富的思想。这种思想,当然不是通过抽象的议论,而是通过生动的形象构思呈现出来的。李白一生游历极广,大江南北、黄河上下,所有的名山大川,几乎没有他没到过的,历代诗人无出其右者。被与李白同时代的殷潘称之为“奇之又奇,自骚人以还,鲜有此调也”的《蜀道难》,则是李白不可多得的山水诗。在诗中,李白以水墨笔法,传神地刻画了蜀道之难,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蜀道古老、高峻、崎岖的面貌,描绘出一幅色彩绚丽的山水画卷,给人以强烈的艺术震撼。这里有缥缈的神话故事,有远古的历史传说,有天梯石栈相钩连的崎岖山路,有咆哮如雷的飞流,有百步九折的崇山峻岭,有枯树倒挂的悬崖峭壁,有猿猴、黄鹤、杜鹃,甚至猛虎、豺狼。如此多的意象,给读者的是眼花缭乱、惊心动魄的阅读感受。
李白山水诗除了有对景物的精工刻画,更重要的是其中融贯的浪漫主义激情。诗人寄情山水,放浪形骸,“驰走风月,鞭挞海岳”,从蚕丛开国说到六丁开山,从六龙回日写到子规夜啼,天马行空般的驰骋想象,创造出博大浩渺的艺术境界,充满浪漫主义色彩。透过奇丽峭拔的山川景物,仿佛可以看到诗人那“落笔惊五岳,笑傲凌沧州”的高大形象。
李白的另一首为人熟知的名篇《梦游天姥吟留别》,同样以想象贯穿其间。此诗气派虽不如《蜀道难》雄伟,但同样具有富于想象力和纵横变幻的特点,别有一种清新的风格。此诗作于天宝五载,时去谗离宫不远,寄情山水,原为不与那些权贵同流合污,抒发诗人的傲岸风骨。结尾句“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可谓是李白山水诗中的名句,对于我们了解李白的思想有很大的作用,它一语道出了李白创作此诗的动机:游山也罢,寻仙也罢,其实都只是托辞,真实的目的是为了排遣政治失意所带来的苦闷罢了。对于李白来说,他虽然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和良好的政治愿望,但在那样一个社会现实中,也只能是一个美好的幻想罢了。他的政治苦闷始终是无法排遣的,其结果倒是给他的山水诗增添了些许人间烟火,这使得诗人区别于一般的山水诗人而自立于诗林。
以上所举的两首诗,均是诗人想象虚构的产物。除此,李白山水诗中占数量最多的,是写实的作品,但这种写实同样是经过了想象加工的艺术创作,并非刻板写生,如《望庐山瀑布》二首:
西登香炉峰,南见瀑布水。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而我乐名山,对之心益闲。无论漱琼液,且得洗尘颜。且谐宿所好,永愿辞人间!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这两首诗,从“西登”、“南望”、“仰观”、“遥望”这些字眼,可以看出诗人由远及近的观赏过程,说明诗人确实是身临实地观赏瀑布;“三百丈”、“数十里”、“三千尺”恰当地夸张了瀑布的规模,以“飞电”、“白虹”、“银河”作比,用“海风”、“江月”烘托,使景象陡然生色;“飞珠”散霞、“流沫”沸石,情景联翩,读之令人心清气爽,产生美好的激情。前一首的后六句,则是诗人即景所抒的情:他之“乐名山”乃为“洗尘颜”,歌咏山水实为寄托对现实人生的不满;“永愿辞人间”系愤激之语,炽热的感情恰好说明他离不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