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人散文《卖艺的父亲》
【导读】本文描写了一个为了家人和儿女的幸福而辛苦操劳的慈祥可亲的父亲的形象。父亲为了圆儿女的大学梦,买艺在街头,为了解决孩子上大学的学费去学杂技。生活好起来时,他把自己的杂技艺术献给“最底层的百姓”。字里行间无不留露出对父亲的敬佩和感激之情!
父亲是农村一个杂牌乐队的一个杂技表演者。在我们农村如果谁家遇到婚丧之事都要请乐队来家里表演。结婚预示的喜庆,丧葬则表述的是对死者生前的追忆与哀思。乐队的表演节奏是欢快的,娱乐性质极强,甚至在白事的时候,你会怀疑这到底是欢庆死者还是哀悼死者,但是这就是农村一直流行着的方式。
父亲早年是一个流浪的歌手,靠着在大街上卖唱过日子。他经常唱一些八十年代的歌曲,在如今的人看来那是些老的掉牙的歌曲,却是被父亲深深烙印上了生活的痕迹。
那时父亲还没有结识母亲,由于家里兄弟姊妹比较多,父亲在那时上了高中就辍学了。后来,和他一个班因为上了大学的同学前途都很光明,有的成为商海的巨子,有的成为政坛的骄人。长大后,偶尔听到母亲河父亲开玩笑,说,要是你上了大学,将会是怎样的情景?父亲每每都是憨厚的笑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那是他心里的一块痛处,我从来不敢提及,只有母亲敢,因为父亲不会介意。偶尔一次和父亲聊天,他说,人的一生中总会有许多很无可奈何的选择,也无须那么多的比较,因为你不是为着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爱的人和自己而活。读懂他的那句话,我已是17岁,那年我才发现父亲是一个很认真生活的人。
父亲和母亲都是穷人家的儿女。按照父亲的话说,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才会有同一个世界的语言。在我的映像中,他们很少吵架,偶尔斗斗嘴,也会相互尊重,绝不恶意伤害,更不会提及离婚之类的气话,在我的.心里他们的爱情是成熟的,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懂得尊重对方的人格尊严。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爱情,但是我敢确定的是他们之间有很深厚的感情。
很多年后,母亲告诉我,她当时选择父亲过一辈子是被他唱的那首《我的心在等待》征服了。我扑哧一笑,原来他们还有那么浪漫的爱情序曲,我的父亲,因为唱艺偷走了我的娘亲的心。想来,我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事都做不出好的解释。
18岁那年,我和妹妹同时考上大学,这给我们那个闭塞的山村来说犹如一声春雷般震惊。父亲十分高兴,家里本来不富裕,但是、父亲还是宴请了许多亲戚和朋友。可是高兴之后,接下来就要为我们兄妹的学费而发愁了,在农村供给一个大学生在当时都很困难了,何况还是两个大学生,这样的重担不是想承担就可以承担的,有这份心却没有这个能力。父亲也因此焦虑好久,越是到了临近开学的时候,感觉父亲因为焦虑都瘦了好多。作为兄长,我实在不忍心父亲这样因为我们兄妹而如此操劳,于是我主动提出想放弃大学而南下去打工,平时总是很欢喜的父亲,在那一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当时一听就暴跳如雷的给了一巴掌,长这么大那是父亲唯一打我,且打在我稚嫩的脸上。他骂我没出息,骂着骂着就把我和我妈的眼泪都骂出来了,他还不肯罢休,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后来,我才明白,父亲,只是不想我又像他一样,因为丢失掉上大学的机会,而遗憾一辈子,我也知道,原来,父亲一直都觉得他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因为丢失了实现更高梦想的能力,想到那里,我又深深理解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之后,父亲为了增加收入,放弃了卖唱的生活,因为那养不活我们一家。父亲去了艺术团学耍杂技表演。母亲说,父亲去学的时候,为了省伙食,每天都是带一盒饭过去,而那时恰逢腊月。
大学假期之间,偶尔几次,我也看了父亲的几次杂技表演,。记得一个夏天,父亲在那么闷热的晚上表演的是口吞汽油然后喷火,在现在看来是很普通的表演,在当时是很稀奇的,一圈圈的火焰喷涂出来,博得了场下观众的热烈的掌声。他还表演了气功,头卷钢丝,大拇指还粗的钢筋硬是被他一圈圈的套在了脖子上,那一刻在别人的欢呼声中我丝毫感觉不到骄傲,看到了父亲豆大的汗珠,我的心似火烧,别人的喝彩声在那一瞬间就像一个个真实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可是我知道喊疼毫无意义,因为一直很以来父亲都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和妹活着。
大学毕业那年,我和妹妹一致要求父亲不要那么辛苦再去表演了,我得承认的是当时我们都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有点歧视的态度来看待这个职业的,对于这个,我只能算得了一个外行人,因为我们一直都将父亲看成了博取别人娱乐与欢笑的小丑,而我们不想自己的父亲,成为小丑。
后来,每次打电话回家想找父亲说话,母亲都说是外出表演去了,每次,我的心都是空的。
再后来,我回家和父亲聊天,父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父亲说,我年轻的时候是因为生计而去卖唱,后来也是因为你们的学费而去杂技表演,我的大半辈子都是为了自己身边的那么一小撮人而活着,也许在你们看来我这种表演是上不了大银幕的低俗表演,但是现在生活好了,我也更加对表演有了更深的理解,无论是卖唱还是耍杂技都是在为百姓献艺。我们是底层老百姓的表演者,我们不是艺术家,但是我们的表演能够给底层的百姓来欢乐,让他们不再是通过电视荧幕接触舞台,而是真切感受现实的表演。他们没有钱买票,却可以用心得到欢乐。
听完父亲的话,我一时觉得羞愧满地,从那以后我不再劝父亲不要去表演杂技了,因为,我知道他在把底层百姓的艺术伸向高处,却也是百姓够得着的高度,这就是我的卖艺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