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人散文《女人命》

马振华

写人散文《女人命》

  印象中的兰总是眼里噙满泪水,那汪泪水宛如雨后荷叶上舞动的水珠。而兰的泪水没有像水珠那般纵身一跃的洒脱,此时她的眼睛会瞪得好圆好大以最大的容量不让那汪泪水滑落下来,然后抬起手臂用衣袖悄悄拭去那汪泪水。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不然哪能那么多的眼泪?!此话也不尽然。兰虽然爱流泪,却缺少了女人本该有的温柔与细腻。所有这些也许与她特殊的身世有关。

  兰有六个姐姐,兰的父母盼子心切,兰的降生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一生叹息,取名小小。小小没有叫起来,小七代替了她的乳名。兰是她的学名,兰读书不多,听她讲,一年级时她和同桌闹矛盾,一气之下背着书包跑回家,倔强的她再也没有踏进学校,那时她只学过几个汉语拼音。

  兰似乎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在她面前我总是显得那么幼稚和傻气。她总是说出一些让我似懂非懂的话。她有时会谈家庭,或邻里之间的人际关系,说到此处必定谈到她家里没有个哥弟的伤心事。而这个时候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知道她的眼里早已盈满泪水。

  兰二十三岁时,几个姐姐已经先后嫁出,年迈的父亲却病倒了。镇上,姑家表嫂给兰介绍男孩飞,病重的父亲一口回绝。原因是兰的姑姑嫁到镇上受了一辈子的委屈,不能让兰在重蹈覆辙。在父亲的眼里,镇上的男人不可靠。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我见过飞,他家就在国道旁,靠近路旁就是他的门面店。那天我和兰去镇上买东西,看见他正站在店门前,头发理的很短。听兰说飞的母亲刚过世。尽管兰的父亲不同意,而飞却没有放弃对兰的追求。

  没有成家的兰是父亲最大的`牵挂。九四年的冬天,兰的父亲终于带着遗憾离开了。按农村的风俗,兰的父亲没有男孩,就要兰的二叔家的儿子来尽孝。长子不过继,老二老三都已成家,老婆通不过。没有结婚的老四给兰的父亲尽了孝。那时候,我已去了上海,我不知道兰会哭成什么样子。

  父亲走了,兰还是嫁给了飞。兰说:”他没有母亲,我刚失去父亲,我俩同病相怜吧。”

  都说女人有两次生命,第一次是父母给的,第二次是男人给的。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当我再见到兰时,兰已抱上了儿子。兰的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看得出兰过的很幸福。

  飞是个生意人,做的是建材生意。本世纪初期,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许多人建起了楼房。巨大的消费市场,给飞带来巨大的财富。就在兰沉浸在幸福中时,生活却悄悄发生着变化。

  有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如此来说打击面似乎太大了些。但是对于某些男人来说的确如此。金钱就如催化剂,迅速瓦解他们信誓旦旦的承诺。传统遗留下来的劣性暴露无疑。飞在爱情上背叛了兰。直到有一天飞在娱乐场所被抓而拘留。

  女人天生爱做梦。哪个女人没有梦?!当有一天所有的梦想被被现实击的粉碎,你才发现生活的残酷。

  兰是个七零后。七零后的女人在思想上有着母辈的保守,却不能接受母辈所具有的包容。他们渴望人格的尊重与平等。感情是维系婚姻的基础,正当他们的感情出现裂痕时,兰和飞的家人又出现了一点矛盾,兰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女人生气回娘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飞来接兰,倔强的兰并没有马上与飞回家。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另一个女人走进了飞的生活。此时,兰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兰带着孩子回了家,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兰说,原本只是想吓吓飞而已。

  零三年的秋天,兰去找那个女人路经我家。兰说,为了孩子她想维持这段婚姻。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女人并没有因为兰的劝阻而放弃。

  兰终于还是和飞离了。兰坚持要孩子,兰说,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孩子只有自己带着才放心。

  往后的日子很少见到兰。住在娘家的她很少出来,她怕别人的指指点点,她更怕别人的冷言冷语。兰变了,变得不再爱流泪。也许没有泪水的痛苦才更痛苦。

  一零年兰的母亲重病缠身,兰默默照顾着母亲也悄悄准备着。她说,等母亲走了,她就离开村子。

  一三年的春天,兰的母亲去世了,听说兰的二叔家老四出国考察去了,是姐妹几个给母亲尽的孝。

  母亲走了,兰也离开了那个生她养她的村子。

  我也几年没有看见兰了,因为村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