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渴望拥抱-抒情散文

黄飞

大地渴望拥抱-抒情散文

  大地渴望拥抱,天空抖开长袍;四季渴望拥抱,年张开手臂;花蕊渴望拥抱,花瓣圈在四周;河流渴望拥抱,河岸一路相随……而今风冷露凉,我也渴望拥抱,亲爱的,你在哪里?

  又是落叶飘飞的季节,我忍不住想起你。说好不别离,是离自己来了,我挡不住。说好不落泪,泪自己落了,我捡不起……

  树叶离开大树,是因为树叶想飞。这世界除了拥抱还有飞啊,比拥抱更重要的是飞啊!你看,你看,满天都写着飞!流星在夜空中飞,云朵在蓝天上飞,风在往高处飞……所有所有的鸟,都在空中遂道里飞。

  我原只贪恋在你的怀里入睡。可是,可是,那个高高升起的声音不许,他不许。他叫醒了我,说你的怀抱太过温暖,在那里我的翅膀长不出来。

  他说我是一只鸟啊,生来就是为了飞。

  而今,我仍然站在大地上,仰头望啊望……我还没有飞,泪却先飞了,飞在草叶上,象凄凉的露珠;飞在房檐下,象洒落的水滴;飞在道路里,是回首一瞥的酸楚;飞在岁月里,是大雪过后的消息……

  泪水它飞了就飞了吧,可是,我多么多么想留下你啊。天冷了,又潮又湿,我没有炉子。

  今后,还有谁给我煲热腾腾的汤呢?还有谁替我翻好衣领,系好围巾、替我吹干湿漉漉的长发、为我揉,总是冻得冰凉的双膝?

  为什么有飞就不能再有拥抱了?为什么飞要拒绝拥抱?是不是因为飞长着翅膀,翅膀它太长了,只能扇动在风里?而风总是往天空最深最寂寞的地方长,拚命地长,风多么孤独多么冷酷,可唯有风是自由的。

  我离你越来越远了。

  你的手臂曾经是那么柔韧那么坚强,紧紧地环住我。你的呵气曾经是那么暖和那么温馨,轻轻地吹在我的耳垂上。

  然而我还是离你越来越远了。

  我看见你跑了又跑,又累又伤心,扑倒在大地上,扯起一把又一把的草,摔向天空,狠狠地说:飞吧!

  然后你用劲力气,让风把你最后的叮咛送过来:飞多远都没关系,只要,别再轻易爱。

  呵,还会有爱吗?我的爱也已经飞了,飞成遍野狂花,飞成满天星雨,飞成一页页飘逝的日历……亲爱的,我的爱都飞在我们一起跑过的野地里了,你把它们一一捡起,那些爱就日日夜夜栖在你的眸子里,可是,可是,你不要落下那滴泪啊。

  你叹一次气,我的翅膀就抖了,你落一次泪,我的方向就偏了。

  为什么鸟群总是在天空中盘旋?那是因为它们舍不得离开。回一次头,就说一声眷恋,扇一次翅膀,就道一声疼痛。

  然而鸟不能永远住在大地上,天空才是它的家。天空中有道路啊,看不见的道路,一条又一条,每条都通往看不见的高处。高处满是透明的云朵,我的家在云朵里。所有人的家都应该在云朵里。那些在大地上的事情已经完成的人会先去。如果我先去了,我会在那里等你。

  可是我又想回来,还没飞我就想回来。我想念你的拥抱,那么温暖那么有力,我倚在那里,象野花开在山谷中,象颜色绘在画像上,象音符流淌在歌曲里。

  但是他不许,他不许啊。

  我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不是你一个人的爱?

  你微笑着说,飞就飞吧,彻底地离开,要坚强。

  说完你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路灯把你的背景拉成一个瘦瘦长长的.叹号,那么孤单,那么疼痛。

  我想算了吧,就算了吧,去他的什么飞吧!我想奔过去,从背后紧紧环住你的腰,把脸贴在你的背上,象以前无数次那样。我想要你转过身来,把我揽在怀里,象以前无数次那样。我想要你再轻轻拍拍我的后背,柔声说,傻丫头,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是你的傻丫头,永远都是啊,我永远都是你长不大的傻丫头,永远是你,另一个女儿。我饿了,可是,锅是空的,胃是痛的。

  脚没有动,只有鞋是我的。

  走得很远了,忽然你停下来,转过身,张着手臂,一边后退一边说:“任性地飞吧,别任意爱就行……危险那么多,你那么傻……”

  你一边说一边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终于转身跑远了,象一只风筝把线挣脱了。

  我握着断线,线在风中飘零,自由的风一下变冷了。

  我要的是自由,不是冷啊。

  可现在我是这么这么的冷,我还没有飞,你的拥抱却飞了。

  我的爱无穷无尽,可以给所有的人。我的爱情却只有一个,全都给了你。我所有的青春岁月,所有的浪漫与温柔,还有顽劣和俏皮,连同撒娇和不讲理……全都给了你一个人了。

  我深深地伤了你,就象,深深伤了我自己。疼痛割过心田,如同锋利的犁,犁过柔软的土地。

  就让泪水再恣意地飞一次吧,泪水飞过之后,我仍然还是要飞。

  许多许多世纪过去,我看见你站在荒凉的田野上,仰望天空,说:看哪,又一只白鸟飞过去了,那是许多许多世纪前,我的大女儿,我那一心想飞的,淘气任性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