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描写金花菜的散文
在我们江南一带,金花菜可谓是一种家喻户晓的蔬菜。金花菜又名黄花苜宿,刺苜宿,三叶草,草头。在锡地乡下,金花菜俗称“盘尼头”。金花菜古称苜宿,原本是马吃的,据说还是张骞出使西域从大宛带回的,这就是今日上海人所说的草头。
金花菜属豆科植物。见载于陶宏景《名医别录》。金花菜性味甘、平、涩、无毒。功用利大小肠、安中、和胃、舒筋活络。可炒食、腌渍及拌面蒸食,味鲜美。金花菜防出血,如鼻血、龈血、吐血、咯血、便血、子宫出血、肛门出血。对各种小出血,和肺胃及十二指肠出血,都能获得预防的效果。金花菜清内热,其是凉性的蔬菜,进食之后,确能消除内火,尤其在燥热季节,用以佐膳,功效显著,更胜于西洋菜。
从前,乡村里都种金花菜,但种植比例比稻麦小,种金花菜只是作为一种付业。每年秋天水稻登场后,金花菜和小麦几乎同时播种。农人们称种金花菜为浇“盘尼头”,这是有根据的,因为金花菜确实不是种下地的,而是浇到地里去的。浇金花菜一般都由男劳力承担,由专人拌种。先罱一船河泥,人们只要将粪桶担挑到船边的河岸上,然后在那里等着。拌种人用粪勺从船舱里将河泥舀入粪桶,再加水将河泥稀释得像泥水一样,否则无法将种子与河泥拌匀。然后放入金花菜种子,慢慢将种子与河泥拌匀,浇金花菜的准备工作比较繁琐,大家挨个儿排着队,拌好一担走一担。到了浇金花菜的地块放下担子,一人一趟,一趟六个稻杆桩,将河泥种子分别浇到两个稻杆桩之间的空地上,浇好的金花菜就像插秧般成一行行。记忆中,那时我们生产队一般每年都要浇上十来亩金花菜,全部浇完约需三四天时间。浇好后必须抓紧用过筛后的垃圾和草木灰复盖种子,一是可以保湿,二是给种子施基肥。因为垃圾的主要成份是煤球灰,煤球灰和草木灰是尚好的有机肥料,在金花菜的生长过程中,无须再施追肥。盖种子的活当然就由妇女来完成。
来年春天,桃红柳绿莺飞草长时,金花菜地里必须除草,昔日农田的除草都靠人工。除草这种活,妇女老幼都能干,每人拿张小板凳和一把小镰刀,再带上一只竹篮即可。大家一屁股坐下,边除草边说笑,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娶了媳妇,谁家嫁了女儿,家长里短无所不谈,嘻嘻哈哈热热闹闹,好一幅春光农耕图,让人回味无穷。
金花菜是春日江南人家餐桌上的主要蔬菜,生产队里种的金花菜主要外卖,有时也给社员们分一些。割金花菜是妇女干的细活,割长割短了都不好。割长了挑剔的城里人嫌老,割短了又嫌没嚼劲,所以割金花菜时要掌握分寸,必须割得不长不短。人们将割好的金花菜挑到队部,摊在一只只大笾里,然后开始仔细地拣草,草要拣得一根不剩,否则卖不出好价钱。拣好草后将金花菜分装在一只只苗篮里,然后将其浸在河里,晚上睡前再从河里捞起拿回控水。次日天不亮,人们就挑着金花菜起程赶往无锡卖菜。据大人们讲,一般步行两小时左右到惠山街上,随行就市卖给菜贩子们后,就打道回府了。卖的钱都交到队里,人们只是挣点工分而已。
旧时地产蔬菜没有温室大棚,所以金花菜上市大概要到三月底四月初。金花菜以炒食为主,要炒得好吃必须掌握要领,将油入锅烧热,放入金花菜后,即刻加适量烧酒再批点水,翻炒几遍后加作料再加点糖,炒出的金花菜鲜嫩可口。有一道名菜叫金花菜红烧巴鱼,巴鱼鲜肥适口,多用于家常食用,洗净后即可烹煮,最宜红烧。金花菜红烧巴鱼,用各种酱料烧出的鱼红润多汁,鱼肉肉厚坚实,呈蒜瓣状,味美,刺少。其皮还可大块撕下单独享用,对胃病具有很好的缓解作用,下面垫的金花菜就是江南一带盛产的.特色菜,吸收了巴鱼的鲜美之后更加鲜香。此外,金花菜还能包馄饨、烧菜粥菜饭。金花菜多得吃不完时还能腌成咸菜,金花咸菜很鲜很好吃,从前乡下农人家,暮春时节总不忘腌点金花菜,现在这种咸菜吃不到了。
印象中最深的莫过于金花菜救饥荒了。六十年代最困难的年月里,人们瓜菜代饭,甚至吃树皮草根,这并非空穴来风,上点年纪的人都亲身经历过。俗话说:荒春三,苦八月。困难时期,人们在这两个阶段最难熬。那时农村都吃食堂,一日三餐订饭制。用金花菜做“解放团”,解放团俗称“抛团”,一斤面粉能做二十多个,各家根据需求,吃多少订多少。每次做解放团时场面很热闹,因为做团子的数量大,队里的妇女几乎都参加。解放团的做法是:将许多金花菜洗净,然后用开水焯一下,剁碎后挤干水加点盐和油,油少得可怜,因为那时食油也和粮食一样定量供应,每人每月只有二两油。将油盐拌好的金花菜攥成一个个团,把面粉摊在大边里,将一个个菜团在面粉里来回翻滚,瞬间一个个雪白的大团子呈现在人们眼前,其实那只是外表一层有面粉。蒸熟起锅后,那大团子煞是惹眼令人馋涎欲滴,扳开实是一个大菜团,是名付其实的“绣花枕头一包草”,骗骗人的肚子而已。
那时一天三顿粥,一顿只有二两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整天肚子饿得咕咕叫,人长得面黄肌瘦。母亲在家偷偷养了几只鹅,将鹅养在空猪圈里,下的鹅蛋舍不得卖,留着给我们兄弟姐妹充饥。我们出去割点野金花菜,有时割不到野的,就偷割生产队里的,偷割队里的金花菜,一旦被抓要扣工分的,偷割的风险确实很大,但为了填饱肚子活命,有时也只能豁出去了。母亲常给我们做金花菜鹅蛋汤,以金花菜为主,鹅蛋只是搭搭色,尽管如此,我们仍吃得特别香。如今,金花菜鹅蛋汤成了一种补食,有兴趣者不妨试试。
金花菜,江南人家的乡土菜,吃着永远让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