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爱藏进梦与现实的断层里散文

刘莉莉

把爱藏进梦与现实的断层里散文

  又到了离开的日子,就总想着回老家看看,反正也是百赖,索性徒步,好在不是很远,约莫半个钟头就能从市区走到老城区的家中,于是便有了边走边看的念头。

  每每此时,所过的街道都显得格外清冷,冬季的暖特别的短暂,起初阳光洒在身上还有一种暖意,可还没等到太阳落山,空气里就刮起了冷冽的寒风,呼啸着卷向路上裹着各式各样大衣的行人,似是要驱散于他们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温存。

  虽说这里不是一线城市,但走在路上,也几乎已经看不到泥泞的石子路了,道路不会像二十几年前那般坑坑洼洼,街上车水马龙,孩子们坐在车里开心地嬉闹着,或趴在车窗前天真地看着行人,或把脑袋伸出天窗外挥动小手,白嫩的脸上镶嵌着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无论是皮肤还是衣着,都显得格外干净,活泼得像精灵。也有些在路边嬉闹的孩子,黝黑的皮肤,一个追着另一个,那生龙活虎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些曾经蹒跚在泥巴地里追逐打闹的孩子,和他们那脏兮兮的脸上,同样流露出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辗转过家乡附近有些历史的野地,但也大都已经变了模样,从前茂密的野花应是被人摘下,换成了大片大片泛着白雾的温室棚子,专门用来种植蔬菜果子。一到冬天,棚子里的暖气就会渐渐化成白雾,迷离地充斥着整个棚子,远远看去,如雪一般堆在那里,只是近看的话就会变了味道,倒是有些遗憾,这令我又想起了那年大雪纷落时的样子,鹅毛般的大雪厚得像棉被一样,覆盖住了整片山野,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寒意,许是我太过于在意旧时的情景,心中觉得很是温暖,所以只觉得那时的美好,并没有在意大雪纷飞下冷冽的北风。不仅野地如此,就连以往经常去的高山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也似乎少了一些,树木更是凋落的不成样子了,破旧而又颓败,或许只有那几处儿时被我和玩伴们做过特殊记号的地方,依稀还残留着一些那时我们偷偷用火柴废纸残枝烤过番薯鲜肉的痕迹,我不知道是否也有后来的孩子跟我一样,在不同的流年里,在同一个地点做着相同的事情,借着这一个还没有全部改变模样的旧地,来记载儿时相同的。或许多年之后这里也将不复存在,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换了另一代陌生的面孔,而那些曾经遗留在此的回忆,会随着时间长河的流淌,慢慢沉淀,成为了一段段终将被人遗忘的历史。

  我回到童年居住的地方,那是一间约莫六十平米的房子,只比现在的单身公寓大些,那时四个人挤在一起,不过说也奇怪,竟然并不觉得拥挤,相反的,倒是觉得很是开阔,大约跟我家门前的空地有关,类似老北京四合院合围后中间的空地,每每看到时,总有一种进了大祠堂般的感觉。这次回来,和以往一样,老人们总是亲切地跟我打着招呼,嘘寒问暖,令我倍感亲切。我四处转了转,印象中离家不远,曾经有一条小河,只是时过境迁,便不复存在了,只记得那时,每每到了夏日,周围的一些稍微年长的孩子都会潜到水里玩耍,只有像我这样年纪太小的孩子,是不敢下水的,只能倚着门缝好奇而又向往地瞄着在水里捉鱼的孩子们,听着他们用力拍打着水面时的哗哗声,被抛得高高的石子落在水中时的噗通声,水花洒落下时的沙沙声,和夜幕降临后一阵微风掠过水面时水波轻轻荡漾的声音以及,于炊烟扬起的那一刹那,亲人呼唤的声音和孩子们欢笑归家的声音,一切,都显得简单而又美好。玩得累了,孩子们会愉快地跑回自己的家中,又欢呼雀跃地拿出了家里做的最好吃的食物和自己的伙伴们分食,更有一些孩子,干脆跑到邻居家里吃白食,在夹了一块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之后,被自己的母亲揪着耳朵拎回到自己家中,伴随着杀猪般惨烈但似乎又透露着温馨的惨叫声,令我每每想起时都觉得好笑,还有一些要好的邻里,会捧着自己家中做的美食来到对方家里,夹几块没有明确做法和名字的食物给别家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溺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失,等到了傍晚时分夜幕降临的时候,老人们经常会在院子里乘凉,手中摇着自己用结草编织的蒲扇,坐在一张能够摇晃的木椅上,然后,就有了一阵阵吱吱的声音和熟睡后的鼾声。而我,则坐在院子的墙角边,看着高大的桑树上结出的紫黑色的桑葚,咽了咽口水,在看到茂密的,每一片都如巴掌大的桑叶时,又泛起了养蚕的念头,于是,幻想着问别人讨点蚕子,等蚕子变成小蚕,长大,结茧,破茧而出,留下蚕蛹,想着用蚕丝做几身凉爽舒适的衣裳,给爸爸妈妈姐姐和自己,但却也不曾想过做一身衣裳到底要养多少蚕,收集多少蚕丝,只是那么单纯而又美好的做着一个简单的梦。我迷糊了一会,醒来后呆呆地看着桑树,不知不觉间,旁边院子里的海棠花轻轻扬扬地洒落,还有夹竹桃和矮牵牛的花瓣也都跑到我的头发上来了,也不知是在我看着桑树发呆时还是睡着的时候它们跑到我身上来的,这样便染了一身的清香,晚风微微扬起时,如漫天的烟雨一般,让整个深邃如海的夜,都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纷落而下时,好似下了一场花雪,如置身梦境。

  家中早年有个炉灶,那时还没有电饭煲,家里的饭大多都是蒸出来的,所以每每煮饭之时,蒸汽总是充满了整个屋子,我想这大致就是炊烟了,袅袅升起时,伴随着阵阵香气,而像我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却是不看那氤氲成雾霭一般的白烟,只因太小,不懂炊烟的含义,只是不断地往灶里加煤,看着里面火光烧得很旺的样子,没心没肺的笑着,像是在看着最绚丽的烟花。后来慢慢的才知道,最美的不是如烟花般的火光,而是那炊烟扬起时,阵阵白烟之中蕴藏着的归家的信号,也懂得了这最真挚的。不过说到炉灶,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食物莫过于青团了,尤其是清明时,那是家家户户的大人最忙碌的时候,他们都会做各式各样青团,那时不知道青团是怎么做成的,只知道绿油油的很是好看,就是用手拿着吃的时候,会有些粘,后来才知道那是用艾草和糯米粉拌成的,包上自制的馅儿,而青团的味道取决于馅儿的味道,有肉的,有菜的,有甜的,有咸的,味道各不相同,那时觉得不管怎样都是好吃。后来长大了,吃过的东西多了,如开封百子寿桃、承德鲜花玫瑰饼、一百家子拨御面,苏州稻香村麻饼、粽子糖,只是每当清明时,始终会想起家乡大人们做的青团,总也忍不住要多吃几个,咬得满嘴是油,黏住了嘴巴,黏住了手,也黏住了与之相关的一切美好的记忆。

  上学了,同伴们分开了,去了各自该去的地方,有了各自不同的和性格,在时间的沉淀之下,记忆犹如沙漏一般,过滤了一些人,一些事,留下了快乐的,的,遗憾的,但,都是最美好的,在最困难时遇到了最奋不顾身的帮助,在最时遇到了最温暖舒心的陪伴,在最失意时遇到了最真挚善良的开导……总之,我们都在最美的时光中遇到了于心中最美的人,美在于不含杂质的微笑,在于不是爱恋的关爱,在于一个男孩子在六月正午追逐一个女孩子,只为将手中的水塞进她手里,等待着她眉间轻舒的那一刹那,等待着她娇声质问为何在操场追着她跑的那一刻,而后,一句怕你渴了,暖了心扉。一切,都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美好。

  后来,家里那条河流突然之间消失了,被改造成了停车场,好多老房子也都摇摇欲坠,等待着被拆迁的命运。我沿途一路走来,尝试着寻找以往的痕迹,只是,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我去了外面的世界,到过商场,百货,吃过除了青团以外别的好吃的东西,玩了除弹珠以外别的好玩的游戏,就连夏日里,也不再痴痴地等着那个每天都穿梭在小巷之中,口中呐喊着冰棍的大叔了,要知道,那时对冰棍的留恋至深,已无法自拔,而今也都忘却了……

  再后来,曾经同桌的一个女同学结婚了,我打着领带,微笑地走向她,看着她略施粉黛的容颜,她也微笑着回应我,彼此祝福。只是不知道她的记忆里,是否还有当初操场追逐打闹时的天真,我酷酷地将一小瓶矿泉水硬塞进她手里的纯净的关切……

  再后来,好多家乡的人都在外面买了房子,家乡也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年纪大的老人守在了家乡,继续承载着家乡的记忆,我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回家也越来越少,但是这份记忆,却随着时间的流淌而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令昨天的一切成了梦,正在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成为了现实。

  我把所有的爱藏进梦与现实的断层里,让所有走过的岁月,在流年的长河中,沉淀出浅浅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