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里那株会唱歌的芦苇散文
温煦的冬阳里,我又见到了河湄这株临风摇曳顾影自照的芦苇,心里有一种暖暖的亲切感。昨天陪伴这株芦苇的明亮耀眼还是一身金灿灿的银杏树,一夜西风凋落殆尽,光秃秃的枝桠倒影河里,空旷的冬日天地间越显这株芦苇静默深沉 ……
喜欢这株芦苇,是因了早上散步时常常遇到的那位打扫卫生的老人,就住在这株孤独的芦苇附近。时令已近小雪季节,一夜小雨,鸡龙河岸“十二属相”小广场前砖铺的甬道上有一滩滩积水。散步的人都是踮起脚尖,缓缓地小心地走过这段路。我来到这里时,远远看见身穿橘黄环卫马甲的老人正蹲在一洼积水前,用舀子向一只水桶里舀路上的积水。走到跟前我才发现,路面上的积水不是很深,想把积水舀到水桶里并不容易。老人为了清干积水,他先把甬道上的水泥砖撬出几块,用笤帚把附近的积水扫到撬出砖的坑里,把这个地方的积水舀到桶里清干,然后在坑里铺上细沙,把撬出的砖重新铺平。一滩积水清干后,再到另一滩积水前继续重复这一工作。此刻老人刚好舀满一桶积水,“老哥,我帮你把水倒到河里去。”“不用劳你大驾,我自己干就中。”老人伸出拿水舀的手挡住我。突然看到老人的那双手,我是那样的震撼。他的手背像皲裂的乌黑的枯松树皮,裂缝象一条条干涸的河流纵横交错,青筋暴现,象一条条青虫在蜿蜒。这是一双勤劳的手啊!“老哥没有必要这样干,等一会水就慢慢渗下去了。”“那不行。早上散步的人多,有些年轻人边走边低头看,时不时就会踏到水里;也有上了年纪的人,散步时喜欢退着走,也很容易弄湿鞋子。现在天冷了,脚湿了容易得病。”“大冷的天,你不是也累也冷嘛。”“我干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惯了令人厌恶的“激情豪言”,老人的平平常常一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的话儿,暖心暖肺。此刻的我脸庞微微发红,暮春时节我曾腹诽过老人:那也是一夜小雨后,甬道边上的碧桃落红遍地,片片落花就是首首春意盎然“花落知多少”的小诗。可惜,正是这位老人挥舞着扫帚把落花扫成堆,“零落成泥碾作尘”,很败诗兴。当时我在心里痛责老人,不懂,没有情调。看看眼前的老人,就是一篇人间大爱诗,我为自己的所谓“诗意生活”感到惭愧。
年轻时不谙世事,记得课堂上学习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时,总觉得先生有点小题大作。那时只认为董存瑞、黄继光是英雄,对先生写的车夫不以为然。有一次和曾经的'学生闲聊,这位学生也提到:跟着老师读书时,学习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和老师推荐的台湾女作家张秀亚的《父与女》,不就是给儿子买橘子,雪天里把围巾围到女儿脖子上嘛,没觉得有多感动人。现在自己已为人父,再读这两篇,那几颗橘子,那黑色的粗线围巾,是如此的明丽动人,竟然会泪流满面……
上了年纪,经历的多了,总觉得不如意的地方也多了。可再看一看这位老人,还是好人多!记得一位友人说过这样的话:有人说世界是一片荒原,是一片大漠,但倘若你换一个角度来看,会发现世界原来是初春的园林,当初把它看作一片荒寒,只是由于我们的眼睛有了毛病。想起友人的这句话,想起这位环卫老人,大爱无边,大象无形,应该就是这种意境吧。再看眼前这株与老人相伴的孤独的芦苇,我觉得:此时此刻这遍地落叶,这飘逸在西风里的芦花,它们在温馨的冬阳里,在深邃的天幕下,是在默默地吟唱一支冬天里的歌,不!应该是一支春天里的歌。因为“我不是以我的耳朵听到它,而是以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