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牛槽散文随笔
年前回家,刚到家门口,发现家门前的牛槽不见了。难不成是让人偷了?应该不会啊,谁会偷那几块青石板呢!正在迟疑的时候,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这孩子真是书读得呆了,到家门口都不知道进来。”我急忙问母亲牛槽的下落。母亲淡淡地回了一句:“家里做地面的时候让你爸给拆了,不养牛还要牛槽干什么?”
说完,母亲转身回厨房做饭去了,留下我呆呆地站在门口。小时候,家里还养着牛,我经常和爷爷去洪泽湖畔放牛,或者去打水草。打完的水草放在牛背上驮回来,放在牛槽的周围,用草叉分散开来晒干,好做牛的口粮。将草散开后,爷爷总爱倚着牛槽吸一支廉价的卷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疼爱地抚摸这勤恳的老牛。我单手扶着爷爷背,站在牛槽的边上,小心翼翼地摸一摸牛的犄角,摸完后从牛槽中扯一把草喂牛,牛用嘴拉扯草的一端,很快就将草全部绕进嘴里,不时地用鼻孔奔出一股惬意的`粗气。这时爷爷却会叮嘱我:“莫碰它,让它好好吃草。”我问爷爷咱家什么时候有这牛槽的啊?爷爷挠挠了头,说:“你这一问,我也想不起来具体时间,反正比你爸的年龄大。”到了傍晚,为了驱赶牛虻和蚊子,爷爷在牛槽的不远处点燃一堆干枯的稻草,随手从地面上薅起几把新鲜的杂草扔在火堆上,慢慢地弥散开来的烟雾充斥着牛的周围,在夕阳的衬托下,那牛、那老者、那小孩和那破败的牛槽成了整个村庄不可或缺的风景。细细想来,当时的意境简直比王维笔下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显得细腻与感人。
再后来,家家户户都有了手扶拖拉机。于是,长期在中国农耕文化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牛开始退出历史的舞台,再也不复当年的神采。爷爷将牛卖了以后,开始处理与牛有关的配件——牛犁、牛笼头等,留下的只有牛槽和两条鞭子。牛槽慢慢地闲置下来,失去了它最主要的功用。
慢慢地,牛槽变成我和同村的小伙伴捉迷藏最好的藏身地点。很多时候,我会在牛槽的底部铺上一层稻草,用脚踩平,人再躺进去,身子紧贴底部,眼睛凝视着天空,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梦里依稀还能看见牛在牛槽里吃草,发出低沉的“哞”声。
家人和邻居们晚饭后都习惯在牛槽上坐一会,闲散地聊着家常。时间久了,青石板被坐得光亮,似乎牛槽又被赋予了新的生命意义。
牛槽尚在的时候,我很少为它的命运而担忧,只觉得它和我的记忆是一体的,更觉得它不会就这样地消失。冯骥才先生曾说,现在中国的村庄正在慢慢地消亡。我担忧以后自己拿什么告诉孩子过去的村庄是什么样,很后悔没有和牛槽有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