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馅饼和凸花饼散文
没有文字记载,也没有相关传说,但是这个传统却延续了几百年,那就是每当过年之前,我们家家户户都要做饼子。饼子都是以糯米为主,按7:3的比例加入粳米,有的装馅,叫装馅饼,没有装馅的饼子叫凸花饼。
那时候每家种田时都要种上一些糯米,过年用来熬灌馅糖,做饼子,做甜酒,做炒米。做饼子时先按比例将两种米搭配好,然后淘净,有的做淀粉饼,将米用水浸泡着,然后磨成粉,磨好后用旧被面将含水的淀粉悬着,让水滤干,这样的饼吃起来很细腻,但麻烦。另一种做法是将米淘好后晒干再磨成粉,这样的粉颗粒粗一些,因为是手工推磨,添磨的人添的不均匀。
那时候每家每户做饼往往一做就是二十斤米,三十斤米,推磨都累死人,推好后用一只大盆盛着,用温水和粉。全家人都来帮忙,有的烧锅,有的做饼。装馅饼有咸的和甜的两种。咸味的用猪油渣炒腌菜,加上豆腐末和辣粉;甜味的将芝麻炒熟,再用铁杵在石臼里舂成粉,加上白糖。我们从十岁开始就会做饼了。抓一小团和好的'粉,在手心搓成球状,再拍平,用中指在中间按几下,按一个凹处,用勺子挑一勺芝麻粉或是腌菜放在凹处,再将四周的粉往中间捏几下,又搓成球状,再用手掌反复拍打,一个饼就成了。做好的饼放在洗净的箬叶上,箬叶是我们这里用来包粽子的,形状和竹叶一样,比竹叶大,有一尺多长,三四寸宽,和竹叶一样绿。用时要在锅里煮一下,再洗干净,发出淡淡的竹香。一张箬叶放三四个饼子,做满五张箬叶后,妈妈将箬叶放在一只叫饼筛的筛子里,放在锅里蒸熟。锅里在蒸,我们在做,正好一锅熟了,又做好另一锅。中午不用吃饭,就吃饼,吃完接着做。
装馅饼做完了,接着做凸花饼。在头一天就要借一些凸花模子来。所谓凸花模子,是我们的先辈将一块两寸厚的木板挖空,在凹处刻上花纹。有仙桃,有鲤鱼跃龙门,有年年有鱼,四周还有突出的棱条。模子有一尺长,中间圆圆的,两头尖尖的,整个看上去像一个眼睛。我们看到的花模子都已经很老了,不知经过几代。那时家家都有一个模子,里面的花纹各种各样,我们的先人真是讲究,吃个饼花这般代价,我们管它叫凸子。做饼时互相借用。我们抓一团和好的粉按在模子里,然后反过来在竹匾里一扣,一个饼子就掉在匾里,饼子四周有突起的棱和凹槽。一面有浮雕的花纹,有的是仙桃,有的是一个胖娃坐在鲤鱼背上,还有的上面是一条大鱼。做凸花饼又快又有趣。凸花饼也要蒸熟,蒸时要将无花的一面放在箬叶上。蒸熟后将竹筷方的那一端用刀划个十字,再将可食用的红粉化开,用竹筷在红粉水里蘸一下再点在凸花饼的花纹上,花上就有四个红色小正方形了,看上去很吉利。
从第二天开始直到正月半,除非家里来客人要烧饭,一般情况下,我们的午饭不是用铁丝架子在火上烤装馅饼,就是用甜酒煮凸花饼吃。
我们每家都有一个用铁丝盘成的圆架子,叫手炉架。把手炉架家放在炭火上,把饼子放在上面烤,一会儿饼子就起了个大泡,并且很快泡就变得焦黑,赶紧翻一面,等另一面也有焦黑的大泡时就可以吃了。
大人看见小孩吃芝麻糖馅饼,总在一旁说:“芝麻糖馅,吃了没良心!不能吃。”这话也毫无道理,良心也吃不出来,再说,既然知道吃了没良心,为什么还要做芝麻馅?
甜酒也是糯米加酒粬发酵而成的,正确的说,我们吃的是酒糟。将有酒味的糯米连酒水放在锅里,还要加上水煮,再将凸花饼切成条状放在锅里和甜酒一起煮熟,含有淡淡酒味的饼入口又软又绵。有时正月里远方客人来了,烧饭来不及,就煮这个当点心。
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这里有年糕机,年糕代替了凸花饼。凸花饼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再后来,家庭由大变小,锅灶都从烧木柴变成用液化气,大家都不再做饼了。这个延续了多少年的传统就在我们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