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日的散文

阿林

墟日的散文

  从我家南去二公里多,有一条叫双狮墟。我还没来到这个世界,这条墟就在等待我到来似的,以至我说不清它的历史。象许多人一样,我趁着趁着这条墟,长大了。

  趁墟,北方叫赶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逢日历上2、5、8的日子,就是双狮墟的墟日(期)。双狮墟不大,方圆不足半公里,但趁这条墟的人不少,双狮、旺充、群丰等地三、四十条村子的人都到这条墟上买卖交易。我刚懂事的时候,常常到墟上的食堂买面包,也买过雪条拿着跑回家还没完全融化,还拿过鸡蛋到墟上卖了交学费,蹲在菜市杂乱的大腿间低头不敢看人,担心遇到熟人,特别是同学。

  每天,几乎都是猪肉佬最先进墟的。墟头墟尾都设有卖猪肉的档口。工多手熟,有了一定资历的猪肉佬对猪肉已经烂熟于心,哪地方是骨哪地方是肉,哪地方的炒好吃哪地方的煮汤靓,心中都有数,手起刀落,总会转弯抹角放斜些刀锋,割出来的重量比预定的多一点的,接着赞别人有钱,想方设法原数推销出去,而此时有人拿东西回来,也说不足秤要求“差一罚十”的,会下买主,放出杀猪的劲头,凶相毕露地用尖刀赶人;一时没找得到生意的,便孜孜不倦地整理碎肉,让这些东西沾杂在精肉上出售。

  要是墟日,两边店铺刚开门,贩牛的也差不多到了。河边竹林是耕牛的交易场地,一大早,牛贩子就从四面八方把牛赶来,一河流水,方便他们把牛屁股洗得白白亮亮,那些竹林随时可以扎牛绳,束缚着兴致一来性情冲动的公牛。

  墟中间的菠萝树下,人头涌涌。突然响起了哨子声,不用看就可以知道是跑江湖的。江湖佬先在那儿耍些“看你眼快还是我手快”的魔术,然后用红布盖住两个杯子,声言将全墟的酒都变来给大家喝,引得两三个酒鬼站在前头翘首咂舌,就在变酒的过程中,跑江湖的又拿出了上次墟日见过的“牛屎丸”,说是用西藏名贵药材精制而成的,上次他说过可治风湿、腰痛、疴呕肚痛,风火牙痛,这次增加治性病的新功能,而且一包见效,两包包好。有次,听说有人把卖药的叫了去,劈头就说你的药吃死了人,和你到公安局去,卖药的双腿一软:“我的药是木薯粉做的,就是到联合国我也不怕。”那人冷冷笑:“我药材铺的门口你也想揾食?”那人走门去,抓着东西跑了。等了大半天酒喝的人,看看江湖佬臂上的“老鼠肉”,不敢吱声。

  理发店里,理发师在推广“麻衣相法”。被按在剃刀下的脑袋渗出大汗,那剃头的不时用剃刀赶蚊子,还在别人的'纵恿下要用剃刀在脸上表演砍蚊子。

  街头摆买豆腐的都是些老头儿,倘若有个标致的姑娘,豆腐自然会好卖一些的。即使不卖豆腐的后生也会上着玩弄一下她的豆腐,然后说:“豆腐卖不卖呀?”姑娘从他的目光里知道内容,把衣领的纽扣好,瞪他一眼:“卖你的死人头。”有时也会有问:“阿妹多少钱一斤呀。”姑娘知道他是指人,说:“多少钱也不卖。”

  街边的楼房,窗子里,有人在看街上走过的女孩子,天很热,衣服很薄,他们在不断地调整角度。也有是看男人的,三十岁以上还没出嫁的女孩子,看人的神色一般都是不同的。也站阳台上抱着孩子喂奶的,感到什么了,就把戏阳台上的泥沙往下面踢,或用蔗渣往下扔:“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呀?你妈那儿没有呀。”下面有时也还击:“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五点多钟,墟上的人逐渐散去。入夜,墟上走过条狗。两只猫。晚上,或许有一两只狗在那儿追逐,叫声在小儿的啼哭里响得很远,没人理会它。也有长着长头发的青年,一着故意拆了消声器的摩托车从墟上经过,车子响着远远去。

  墟静了下来,等待下一个白天,等待下一个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