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吹埙的女孩散文
今天午休后,收到陈的祝福短信。很惊喜,没想到她还记得我,而很惭愧的,我已将她抛到九霄云外了。问及陈的近况,陈说已到北京发展,并很感谢我再三相邀,可惜现在没有机会赴约了;还说,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玩埙了。我回短信说:这大概便是人生,匆匆相见,转瞬分离,如有缘再会,一定要喝两杯,聊一聊有趣的故事;并开玩笑地说:等到那时她也一定会成为一个有故事的人了!
与陈相识完全是一次巧合:那天,我去田径场散步,听到有人在吹《神话》,乐器的音色很沉郁,有种如泣如诉的感觉。于是,我顺着音乐声走来,望见一个略胖的女孩站在观众席下,手里捧着一只埙。我是认得埙的,但是为了方便搭讪,还是假装不识,说:“你吹的这个乐器是什么呀?”陈很讶异,因为在中国,所谓的开放,大多是冠冕堂皇的假开放,也就是上半身没有开放,下半身开放了,其骨子里依然流淌着中国式的保守血液。所以,像我这样随性自如地与陌生人搭讪的人并不多。陈显然已经成熟得多了,马上恢复常态,笑着说:“这是埙。你是大几的啊?”我如实回答:“研一。”陈称赞道:“哦,怪不得,你看起来就不一样!”我说:“哪不一样?”陈说:“一般的大学生都不会主动同别人搭讪的,即使来搭讪,也一定很羞涩、很刻板、很小心地说话,比方说:他们说话时一定会加上‘对不起’,‘学姐’,‘请教’等字样;相比之下,你的搭讪方式要自然、正常得多了!”我听毕,虽不知她是不是在暗示我没礼貌,不过听得很舒服。我接着话茬说:“你大几了?”陈说:“我今年大四——最后一批濒临灭绝的80后大学生。”我说:“哦,那你能教我吹这个吗?”陈想也不想就慨然答应了;并叫我买一个合适的埙,又向我介绍了什么样的埙比较好。我冲她要了电话,并约好:等买完埙后再打电话给她。她同意了。
回去后,我用一周的时间几经辗转买了一只埙。拿到埙的当晚,我便兴冲冲给陈挂了电话。陈说她在招聘会现场,得晚点回来,如果我着急的话,可以改天再学。我说:“不急,你定个时间吧!”陈不忍相拒,于是,约了晚九点,在学校喷泉旁会面。
到了晚上,我早早便来到喷泉旁等候。谁知,左等右等,都不见陈出现,电话也打不通。我只好坐在木椅上看月亮。到了大约九点半,陈终于风急火燎地出现了。陈见了我,连声道歉,说招聘会延时了,好不容易才赶回来。我说没关系。陈显然被我的执着所打动,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她的埙和乐谱,说:“你买的埙呢!”我将我的埙递给她。她皱了皱眉说:“这个埙买得不是很好!”我解释说:“这是我托同学买的`,我说买四五十块钱的,结果他错认为是埙和运费加在一起四五十块钱,于是,便买了这只次品。”陈试了试,许是安慰,说:“还可以。”又问:“你买埙的时候,是不是附带了一页说明。”我说:“是!”并掏出那页说明递给她。陈照着说明吹了一遍哆来咪发索拉西,说:“你吹吹试试!”我吹了两下,埙发出虚弱的呼声。陈笑说:“你的口型不对。”又示范给我看。我试了两试,终于调准了口型。陈点了点头,说:“吹埙很简单,你只要照着说明练习指法,然后照着谱子吹就可以了。”又问:“你学过乐理知识吗?”我说:“简单了解一点。”陈说:“那就可以了。”又从背包里掏出一页乐谱道:“这是红楼梦的《叹香菱》,我多印了一张,送给你。”我接过,见谱子很复杂,说:“有没有简单的。你第一次吹的是哪首曲子。”陈说:“我第一次吹的曲子是《世上只有妈妈好》;《送别》也很好吹。”陈又照着《叹香菱》吹奏了一遍,她吹得很忘我,很投入,并不理会过路人的目光。埙声幽幽咽咽,如怨如慕,飘荡在园林里,像怀念一段青葱岁月。一曲吹毕,陈笑了笑说:“好了,希望你能勤加练习,真心喜爱我们陕西的艺术!”我说:“好!”又说:“等你找到工作后,别忘了联系我,到时一起吃顿饭吧!”陈犹豫了一下,说:“行!”于是,我俩便分手了。
之后,我又和陈偶遇了两次;期间,我隔三差五给她发几条短信,询问她工作的事情,她总是回说:“正在进行中…”再之后,我们便不再联络了。
人生大概如斯吧!匆匆相见,转瞬别离;留下的永远只是那些忽明忽暗的回忆,并在一次次偶然的提醒中,霍然清晰,又悄然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