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风景散文

黄飞

城市风景散文

  在城市与乡村交界处的狭长地带上有一处城市风景,它坐落在一条被现代工业文明污染的河流的堤岸上。在城市与乡村之间奔波的人们,每次都要经过一座粗糙的混凝土桥梁,傍晚时分,因为车流量急剧膨胀,这里往往成为风风火火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暂时集结点。西装革履的人们拉开车窗,急于在进入城市之前呼吸一份珍贵的清新空气,细心的朋友会注意到那处刚刚粉饰过的白色小楼,在夕阳与杨树林的陪衬下它犹如一只正在觅食的白鸽。

  我打算在这个秋季完成一件具有象征意义的摄影作品,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携带一部尼康牌数码相机踏上狗尾草与芦苇相间的堤岸,开始了寻找鸵鸟的旅程。据一个热爱旅行的朋友的介绍,在河流深处的堤岸上有一片茂密的树林,那里有一个鸵鸟养殖户,沿着堤岸的小路一直往东南方向走,找到一扇刷着黑漆的铁栅栏门就找到了鸵鸟的栖息地。

  那天我没有看到鸵鸟腿部修长的线条,在旅行中我经过三座年代久远的石桥,最后那座石桥准确地说是一座水闸,在那里我眺望暮秋时节堤岸上开阔而凄然的景象,没有发现丛林茂密的迹象。在返回的途中,我猛然想起朋友没有告诉我鸵鸟的栖息地属于此岸还是彼岸。

  我提着笨重的数码相机在混凝土桥梁附近的堤岸上来回踱步,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寻找梦里遇到的鸵鸟,此时,那只步履蹒跚的'鸵鸟已经在我的视野里迷失了,不知道它现在是不是和我一样站在暮秋的堤岸上左右四顾。幸运的是,我遇到了那座状如白鸽的小楼。

  小楼孤零零地伫立在一条水泥公路的尽头,共有三层,顶部为低矮的阁楼,门前停放着三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还有两辆雅迪牌电动车。我原以为这是一家商店,可是,远远地就能听到有节奏的哼唱。我走到门前,撩开青绿色的门帘,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站在人群的前面,挥舞着手臂像是在打节拍,人群有规则地分为两组,每组都是六个人,一组排成整齐的一行,另一组围成一个圆圈,相同是他们都是在载歌载舞。眼前的景象使我联想起小学时的趣事,那时,每逢课间经常做类似的孩童游戏。

  我对领班的妇女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示意让她停下来,她注意到了我。我问她这儿附近有没有鸵鸟。那个妇女先是严肃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指着青铜色的十字架说,哪来的什么鸵鸟,这儿只有耶稣!我只好退出了门外。

  忆及童年往事和刚才的一幕,我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自说,疯子,一群疯子。可是,她们嘴里依依呀呀哼唱的竟然是耶稣的故事。那段时间我正在博览群书,刚刚知道耶稣是《圣经》里的人物,那是西方人信仰的神灵。我回忆起多年以前,在我生活的乡村里,每逢周日总能看到一支年过四十的妇女组成的队伍,她们或者步行或者骑车浩浩荡荡地赶往教堂。而深信教义的妇女们时常把自己的伙伴带到自己家中,对她们来说,对耶稣的信仰不应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局限。那是一种绝对的痴迷和钟情。陷入教义难以自拔的人们,可以抛弃生活的一切规律,陶醉在自己的极乐世界里,得到现实中无法得到的满足。

  那支队伍的解散与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有着必然的联系。据我的母亲的回忆,很多妇女信仰耶稣只是为了祈祷平安和富贵,她们有的希望财源滚滚,有的希望儿孙满堂,有的希望在外务工的丈夫平安无事。其实,中国人都是无事不求神的,当人们的烦恼一旦解除,那支队伍自然也就解散了,从前热情洋溢深陷教义的人们开始投身于新生活的建设,把虚无缥缈的信仰抛弃得无影无踪。

  可是,那些来自城市的女人,她们身穿色彩鲜艳的服装,满面春光,为什么会自愿加入从前的那支队伍呢?

  傍晚时分,我带着疑惑返回到电视塔附近的湖畔居民区,路上我注意到一副巨型广告牌,一个胸部硕大的丰满女人站在里面向路人展示着药的奇特功效,她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轻松。不管她是否因药而产生自信,我想,她至少不会骑上电动车去加入信仰耶稣的队伍,因为耶稣不会带给她丰满和自信,自然不会带给她完美的爱情伴侣。

  电视塔顶部旋转的霓虹灯放射出五彩光芒,照耀着城市里蜗牛般前行的车辆,城市的夜晚总是一派和平与繁荣的景象。定制的风景属于人类,从来不与动物分享,因此,我在我的城市里找不到一只富有诗韵的鸵鸟,因此也无法完成那件题为《城市风景》的摄影作品。

  真正的城市风景在哪儿呢?或许它行走在城市的边缘,在那栋小楼里,它的色彩是模糊的,形状是狭长的,内容是神秘的,意境是值得揣摩的。

  我想我的摄影作品已经有了新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