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母和我散文

李盛

我的婆母和我散文

  像许多年轻的媳妇一样,我发觉我和婆母之间很难找到可以深入畅谈的话题,幸慰的是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中我从未和婆母红过脸。尽管我已经不是那个刚刚嫁入婆家的新娘,但我的意愿和婆母的意愿总是存在一些冲突,这让我很烦恼。

  很小就接受着尊老爱幼的教育,未从出嫁的时候母亲也曾不止一次的教导我以后要孝敬公婆,一定要做一个敬老的好儿媳。可是当我的身份真正成了婆婆的儿媳后,我的内心和我的意愿却总会事与愿违,我深感不安。

  很多次我想让善良的婆母能跃进我的文字中,可是总是言不过意,或者说我的语言过于苍白无力,缺乏真情的流露。今天,当我在WORD文档中敲下这些蹩角的文字时,我的思维我的思想早就脱胎换骨。

  学校迁入新校区后,单位离家远了。加上高三时间紧张,回家的机会越来越少。可是每次回家总能吃上婆婆亲手做的可口饭菜,家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摸着柔软还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子,我不知道婆母又费了多大的周折才把所有的被褥全晒了。看着婆母忙碌的身影,我想说的话哽在心里,无法吐出。

  那次生病,需要手术。因老公不在家,照顾我的任务就落到了婆母的肩上。她每天从家里赶到医院,从医院跑回家里,一天来来回回的往返医院好多趟。看着她额头沁出的汗珠,我很愧疚。可她总是乐呵呵的问:“想吃啥,跟妈说啊”。手术的那天,她楼上楼下的办一些手续,间隙还不忘记来告诉我,胆子大点,别怕……

  该进手术室了,护士挡着她,不让家属进去,她不停的说着好话,几乎都有哀求的语气了。也许是被老人的话感动了,竟破例让她进了手术室。她紧紧的拽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不停的跟我说着话,让我如果太疼了就喊出来……后来主治大夫巡查病床时对我说,你妈可真心疼你。我说是我婆母。大夫那种怀疑和惊诧的眼神让婆婆和护士们都笑了。

  那些日子,我和婆母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平日多了许多,说得话也就自然的多起来。也许是我们很少有坐下来静心交谈的原因,她好象是是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把埋藏在内心很久的事情都向我倾吐出来。而她说的那些话让我久久徘徊其中,不能自拔。

  婆母的故事和许多老人的故事如出一辙,可是从一位老人的口中自述出来,我还是被震憾了。回忆中的婆母脸上露出的不再是安详宁静的微笑,而是一种少见的痛苦神色。

  婆母幼年丧母,在家排行老大。自然就过早的承担起责任,在贫穷与饥饿中成长,让她对饥饿的感觉异常的恐惧,也格外懂得珍惜。后来当了民办教师的婆母生活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穷乡僻壤的山沟,残垣断壁的破庙,就成了她暂时安歇的“家”。蛇狼虫蚁就是家里经常光顾的常客。

  婆母坐下来的时候,总是架起一只腿,让一只脚休息。我知道那只脚的前骨有些畸形,平日走不了长路的。婆母平淡的说,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生产队里一伙人手持锄头棍棒,凶神恶煞的冲进家里,不由分说的就把正给孩子吃奶的婆母架到了村头,在那儿她莫名其妙的被戴上了高高的帽子,并被一些人拳打脚踢,一次次的撕扯的谩骂。就是那样的历史经历,给婆母的身体上留下了永远恢复不了的伤疤,也给心里留下了永远也忘不掉的伤痛。

  婆母很久都没说话。一阵沉默之后,婆母告诉我,在我嫁入之前,她的大儿子被病魔夺去了生命。说着,婆母泪流不止,我无言,只能默默流泪,不知道这样的时候什么样的语言能够安慰一个老人失子之痛。她说:“老天夺走了我的一个儿子,却又给我送来了一个乖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儿!”

  就在那时我明白了。

  我明白她为什么常常因她的孩子们而心神不宁,明白在她的'眼中她的孩子是“最”美丽。我甚至明白了她常常特别在意我的举止行为和衣着打扮的那种心情。

  我怎么能够对这样一个忍受了多少磨难和苦难,却仍然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对他人充满了爱心的老人不多份敬重?我怎么能够对于她宠爱她的孩子的时候我会心存不满,甚至觉得那是过份的溺爱?我怎么能够如此缺乏理解力?

  我再也不会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听着她教育她的孙女如何爱惜粮食而觉得她过于的唠叨,而想不到饥饿的痛苦曾经威胁过她的生命; 再也不会听她说起年轻时如何教育孩子的时候 ,而在心里觉得她那些教育观念早已过时,而想不到一个母亲是怎样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

  现在,当我看到她总是认为她的孩子在各个方面都很不错的时候,我会问自己:“她为什么不应该这样认为呢?她应该这样认为!”我钦佩她的自信。当我看见她为别人的不幸而潸然落泪和时候,我更明白我的婆母有着一颗怎样善良的心。

  花开花落,草黄草青。在和婆母相处中,我已经读懂了她是怎样的一位老人,而后我们还会有许多的共处时光,我用心用情去品这份亲情。

  不管风吹雨打,任凭世事变迁,这份至深的爱,这份至深的情,都永让我感动,永驻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