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给父母扫墓的散文
清明前夕,我和弟弟两家相约去龙门万寿山陵园,给长眠于此的父母扫墓。
因是扫墓,不想阴天霏雨的去,那样总会觉得心情压抑,给人一种黯淡的感觉。商量好后,我们避开了人流多的休息日,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二,乘上公交车约五十分钟就到了龙门山脚下。
龙门,风景秀丽,气势磅礴。东有香山,西有龙门两山对峙,伊水清澈,缓缓穿涧北流。远望就像天然的门阙,自春秋战国以来,这里就明确了一个形象的称谓“伊阙”。隋炀帝建都洛阳,因宫城城门正对伊阙,帝王又喜以真龙天子自居,故此“龙门”得名至今。
龙门石窟又与大同云岗石窟、敦煌千佛洞石窟齐名,为我国三大著名石窟之一,于二零零零年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万寿山陵园地处龙门西山,依山傍水,且有佛光庇佑。占据了十分优越的地理位置,被赋予了得天独厚的亡灵安息之圣地。
父母就在这里安息。
以往因工作原因,都是姐姐来陪父母过清明节。到后来大多都是我和姐姐来扫墓,叨咕一下父母的养育之恩,祝愿父母天堂安好,祈福保佑儿孙。只是当时心情总处于压抑、悲切的状态,未能更深切地怀念父母,一直以来引以心痛。这次恰巧父母二十五周年之祭,我想代表兄弟姐妹和父母说说话,怀念一下父母的点点滴滴。我只怕笔力不济,难叙其详,有负托付。
父母安葬时,墓地两侧原本只有半米来高的小松柏,经过二十多年的风雨浸润,如今已长成了七八米高的苍松翠柏,遮荫蔽阳,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妻子、弟弟、弟媳在上香烧纸,我则凝视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龙殿臣、闫翠芳。抚碑忆昔,心思随着烧纸渐渐腾起的青烟,飘向了深邃的蓝天……
父亲是个钢筋工,坚硬的钢筋在他的手里可以根据需要变换成任何形状,从图纸、技术到经验,算是个钢筋大拿。母亲是家属,一生精打细算,勤俭持家,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支撑着一个大家庭。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艰难地拉扯大了我们姊妹六人。
该是父母享福的时候了,不成想,天有不测风云,父母竟在同一年里相继撒手人寰。
母亲是被病魔折磨了十余年后,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病故的。父母相濡以沫几十年,母亲去了,父亲怅然若失,一天到晚郁郁寡欢,念叨母亲。看着父亲悲切的样子,儿女们很着急。为了不让父亲难过,离开洛阳这个伤痛之地,经姊妹们商议决定将父亲送到郑州妹妹家里暂住,缓解一下痛苦的日子。
许是父亲与母亲情深意笃的缘故,或是父亲思念母亲心切,在母亲病逝半年后,父亲又突发脑溢血在郑州过世。
父亲走的匆忙安详,没有像母亲那样受病魔折磨,痛苦连连。这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母亲心疼父亲,在天堂里护佑劳累一生的父亲吧。
父亲生性耿直率真,绝不附炎趋势,遇有不公,总是爱条理分明地辩个是非曲直。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很不讨一些的领导喜欢。终于,有一天,有一事,得罪了某个心胸狭窄的领导,便由干部调整为工人了。
父亲年轻时曾参加过甘肃白银市的建设,在一个工区当大工长(三百多人)。“执政”期间,非常体谅工人和工程技术人员的艰辛,与他们朝夕相处,兄弟相称,感情十分融洽。记得父亲说过,上世纪50年代中期,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因识图失误,把一个设备基础尺寸算错,百十吨的混凝土浇筑成型后才发现问题,造成基础直接报废的重大责任事故。这在建国初期,百业待举,经济基础还很薄弱的年代,已是很严重的问题了。一旦上纲上线,被冠以破坏生产,破坏*建设的罪名,这个技术员将会被打入“冷宫”由此入刑,毁掉前程。技术员终日惶惶,像霜打的茄子。紧要关头父亲站了出来,把责任揽了下来,理由是身为工区大工长,没有对技术参数进行效验核对,基础成型前也没有复查,导致事故发生,应负主要责任。
当时的领导很器重父亲,又看父亲态度诚恳,担责在理,明知是代人受过,也认可了。考虑父亲是连年先进工作者,又主动承担责任,就从轻发落,最终父亲被取消当年评先资格,延缓一年入党。由于父亲主动担责,技术员的责任轻了许多,不再担任技术工作,技术员被保了下来。直到改革开放后,这个技术员当上了一个国有公司的主要领导时,仍对父亲感念不忘。
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家由36街坊搬到浅井头5号街坊,离学校远了,每天早晚都要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中午带饭在学校吃饭)。记得有一次,老天阴雨连绵,一气儿下了几天。我因常穿雨鞋把左脚后脚脖磨烂感染化脓,走路十分困难,父亲就早晚背我上下学。自从懂事起这是父亲第一背我,当时,我趴在父亲宽大厚实的肩头,把头紧紧地贴在父亲温暖的背上,听着父亲略微带喘的鼻息。就这样,父亲一直背了我一个多星期,真正的体会到了父爱如山。
父亲在四川工作时,工资也是比较高的,但他为了给家里多寄些钱,个人生活极度节俭。中午饭,时常两个馒头夹着咸菜在路上就解决了,食堂、宿舍两头不见人,一旦人问,父亲总是笑着说吃完了。这似乎成了遮羞布,给好强要面子又顾家的父亲一个借口,以至于营养不良大病了一场。母亲知道后,托人带去了一大听牛肉罐头,父亲舍不得吃,探家时又带了回来。
父亲文化不高,初小毕业(当时的小学三年级),却是个明辨事理的人。儿时,家里人口多,生活拮据,父亲不会因为我们姊妹丢失或损坏文具用品而责罚打骂。如果有丢失,回家告诉一声,父亲总会默默地买来给你,顺便温馨地说上一句:丢就丢了吧,咱再买。这不经意的话,听起来轻松,其实饱含着父亲对子女们教育的深刻哲理。
多年以后,当我更大些的.时候,父亲才对我说:文具丢了或损坏都不是有意的,你们说了是诚实的表现,如果因为诚实就受到责罚,下次就不敢说实话了。在学校一旦没有用的,就有可能顺手掂来,偷拿别人的东西,一来二去可能沾染上恶习,品行就不端了,这是大事儿。
“品行就不端了,这是大事儿。”这句话我终身受用,并以此教育我的子女。
父亲的教诲植根在姊妹们的内心不敢忘记,我和哥哥及孩子们经过努力,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告慰了父亲的在天之灵。
母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家庭妇女,一生追随父亲走南闯北,照顾子女,无怨无悔。为节省开支,操碎了柴米油盐的心。我们兄弟姐妹的鞋袜、衣裤都是母亲缝制,虽然粗针大线,却结实耐穿。
一次学校集体包场看电影,母亲嫌花钱不让去。为了五分钱的电影票,我采取了不吃饭,不上学的耍赖态度要挟母亲,搅得母亲心神不宁,只好认账服软,我才愉快地奔向学校。
记得读初一那年,社会上开始流行运动短裤,见别人穿,我很是羡慕。为了能买一条,我整整讨好母亲一个星期,凡是力所能及的家务活我都大包大揽。其实母亲也明白我肚子里的小九九,就是不表态,但看我的执着也不忍心,终于被感动了,心存不舍地给了我1.48元,千叮咛万嘱咐别丢了。当我穿上深蓝色的运动短裤,行走在同学中间炫耀时,母爱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一阵鞭炮声,惊扰了我的思绪,扫墓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在我的眼神移开墓碑的刹那间,我突然发现父母的名字还是那么的饱经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