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现代散文
我家小院西侧,有一座三十多平米的平房。高高的平房顶上,是一处可以望到家乡的地方。房顶四周,由明亮的玻璃窗围架起来,人在地面,抬头仰望,俨然是一座天为背景的空中楼阁。闲暇之余,品茶亦或读书,我便喜爱咣当咣当踩上楼梯,置身阁楼,独处其中。然而,最令我欣喜的,便是拨开窗棂,眺望家乡的方向。给目光一次散步,心灵来一次回家。家乡与我,成了一条平行的线,我远远的注视着她,她默默的支撑着我。
清早起来,不等梳整完毕,便要趿了两只鞋子往阁楼去的。那一步一步登高的节奏,仿佛是要去往朝拜的殿堂一般。到了房顶,推开窗户,一座座起伏如海,墨色如画的山峰一下扑进眼帘来。那雄伟,那气派,忍不住的要啧叹几许。且,每日如此。兴奋之后,注目细观那群山峰峦,层层叠叠,前呼后拥,那最高的地方,怕是已顶到天宫里去了罢!而最低的,和我最近的,就是平目眺去,那个叫做西岭的山头。西岭脊骨中央,常年背着一条飘荡在旷野的黄土纽带,那是我和乡人们唯一的回家之路。
在外定居的我,每天能面对着家乡的山,看着它在朝雾夕辉、阴晴风雨中的变化,实在是一种很大的享受啊。一高兴,还会来一次说走就走的行程。
望山的时候,就会想家,想母亲。
这个时候,母亲在做什么呢?也许忙活着做饭,也许忙活着洗衣。而父亲,一定是忙活他那圈牛群去了。一圈的大牛小牛,总让父亲没完没了的忙活。不是添草,就是出粪。我怕他累着,再三要求这个冬天赶紧处理掉!父亲却说,处理了它们我干啥?一个个肥嘟嘟的好看呢,就当给我作伴啦!人到晚年,害怕孤独,害怕自己没用,这群不会说话的 ,兴许替代着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义务。有它们在,父亲的生活充实些。
阳光晴好的午后,我喜欢爬上阁楼晒晒太阳,喝会儿茶。一个人仄靠在躺椅中,任由竹椅载着我自由自在地晃啊晃啊。不经意间,我又看到了远处的山峰,似乎也看到了家中劳作的父母。曾在那个院子里,她们的膝下,那几个大大小小的娃儿们,如今都已长大了,像一群羽翼丰盈的鸟儿,都飞走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两位老人走动的身影……此番念头一涌上来,闲暇惬意顿然全无,令我坐立不安。随即立马驾车购物,赶紧回家。约摸半小时四十分钟的路程,我便可以提着大包小包的好东西,在家门口呼喊:爸、妈,我回来啦!急慌慌的,那老房子中,两位惊喜的老人家,便从屋里颤颤巍巍朝我走来。那会儿,我可以来去自由的,随心所欲的,表达对他们的养育之恩和思念之情。
而今,算算日子,我似乎好久都有没回去了。恐怕近来,也是回不去的。
怪那几日前,一场很大很厚的雪,天地冻了,路也封了。最要紧的是,我在这雪天不小心受难,摔断了右手手腕,成了攀起胳膊打着石膏的伤病员。对于山那边我的父亲母亲,这个消息,我是万不愿让他们知道的`。二老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我怕她们担心我而睡不好觉,吃不香饭,更怕年迈的身体冒着严寒,踩着冰雪下山来看我。不能让他们享福,再让他们受罪,我于心不忍。
期间,母亲几次打电话过来,问我和家人好不好,城里的雪大不大,路上滑不滑,千万不要出门啊。我嗯嗯的应着,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下来。她不知道,她的女儿已在伤痛的疗养中。
今天,我托着缠满白纱布的右臂,再次登上小屋房顶,很想念那远处的山,山后的家。可是,天气雾着,我看不到远方,更看不到我熟悉的山峦和回家的路。但我依然看到了,那座陈旧的老屋子,需要我的母亲,和巴望我的父亲……一只花喜鹊在我面前的梁上飞来跳去,叽叽喳喳,所鸣之意,是否催我回家,还是老家父母梦里的牵挂……
望着家的方向,我久久不愿离去。竟一时情感泛滥,信由生疏笨拙的左手,打开手机,拼出几行文字来,泪如雨下。心中千遍万遍的祈祷着:赶紧让我康复吧!别让我的老父母等我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