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现代散文
一
植物随春出新,动物随春出蛰。惊蛰,被惊醒了的不仅有植物、动物,还有人。钱钟书有文章说,春从窗户进来,人坐不住,就从房门出去了。
这真是“满园关不住春色”的时候,重楼铁门也关不住猫冬的人们了。人一定要出去看春,窗户映进来的是平面的,有限的,出去,到街区、公园、山水间去看,可以旋转着身子,360度空间立体看。抬头看天,低头看水,六合之中处处春意盎然,缤纷得如万花筒。杨树“狗”先长出来了,一只一只,毛茸茸的,滴里嘟噜挂了满树,树上小小的叶子半卷着,浅浅的绿色。如果真的嫌这绿色太浅了,那么,就去看柳树,这时正是“远看笼烟,近看滴翠”的状态。路旁的柳枝极为热情地在人们头上搔首弄姿,时不时地随风低下来抚一抚你的脸,一幅可人之态。而江边的柳,老干如虬,细枝长软,在风中轻轻摇弋,受了诱惑般地逗波戏浪,一幅顽皮之态。
这个时候,看庭院里的树上的花,小小单单,连翘满树,黄雀衔枝,又多又密,闪闪发光,给颜色尚未浓烈的春平添了几分闹意。之后,杏花、桃花、榆叶梅、梨花、丁香花纷纷大闹起来,让人目不遐接。山野间最火爆的是达子香,学名杜鹃,这小灌木是成片而生的,开花时,艳紫色如云落坡,灿烂无比。
在赏春的时候,我总会顺便关注农事,这大概和我是农垦人有关,退休多年仍不自觉地关心农垦农事,是习惯成自然,积习难改。在岗时,春天里我去过许多个农场,每个农场的春景不尽相同,但春忙是一致的。从中,能看到农垦不断向前的步伐。还记得那年五一,我在宁安农场采访结束回牡丹江,汽车沿着大道一路向岗下驶去,就要驶出场界时,留恋地回头一望,视觉远处,垅直田方,一林新柳笼烟浮雾,丛丛怒放的小桃,红云蒸霞蔚,地里红牛拖着绿机在欢跑,一幅生机勃勃的田园盛春图。这景色不正是农场前景的图绘么,岂一个“美”字了得!
二
说起拍春,在今天相机几乎普及,有拍照功能的`手机几乎人手有之,拍摄工具爆炸,功能更全,我不是专业摄影者,也无先进的摄影工具,更无专业水平。我的那些照片,不是摄影艺术,是留存,是留下春的足迹。看着城里的风景,向往田野的风景,特别喜欢看北大荒老新闻工作者QQ群,那里经常发农场的风景,自然的、人文的,新鲜漂亮。
我把拍春的片子都一一整理存盘,在非春时节打开重新欣赏。尤其是在长达六个月的冬季,酷冷猫冬,百无聊赖之时,欣赏春的画面,权当一次愉快的春的卧游。
拍春花,看上去万紫千红、热热闹闹,但仔细想想有些常识并不是很清楚。拍花记下日期,可以掌握规律,掌握它们美貌的最佳时候,而有些花种曾比较模糊,我一直不知道杏花还有白色的,一查资料,才恍然大悟。
最让我惊喜的是,我从中发现春植的萌发是最自由浪漫的。有开花后出叶的,有先出叶后开花的,有出叶同时开花的,真是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没有统一步伐,没有统一行动,自由散漫极了。这样回头一想,春的肚量这么大,心底这么宽宏,天底下再无它物可比了。我赞美春天,赞美它的烂漫缤纷、生机勃勃之外,更赞美它鼓励各行其是、争先恐后的热情。
拍春花,更能具体感知当年气候与往年的不同。以连翘为例,近两年都是三月二十七日前后明显吐黄,去年春寒暖缓,四月二十四日才开,今年四月四日就开了,相差二十天之长。传统习俗中有春季祭风神的活动,以此请风神息怒宽怀,将小风微吹,让花开得好些,时间长些。我想对掌握气温的大神也须一祭,让她乐呵,天也就暖得早些、快些,花也开得早些、多些。
三
赏花拍花,引出许多爱春、赏春、惜春之情。光赏春是不够完整的,还要纵情咏春,当然这不是我的发明,古人的春诗给古代的春增添了多少锦秀,那不是刻意之为,那是愉悦心情的流淌。今古景色一样美,今古赏春心情一样激荡,今古一样有许多写春心、春怀、春景的词句,砌出了春的美妙诗章。
整理咏春的诗词,发现我寻春的脚步是从立春开始的。立春的节气,在我们这个地方还是大冬天呢,但“立春”这两字却很有温度,立马让我有着一股迎接春的冲动。眼前景物如旧,心中春风吹拂。在这种情绪的鼓励中,诗咏的句子无奈中掺着热情,企盼中杂着急迫。之后,一个节气一首诗,一个节气,增一分欣喜,翻着日历,读着农谚,和着诗歌的节拍,眼前不断幻化着天气物候的变化:惊蛰时节,看到了蝴蝶飞、小虫跳;清明之后,杏花就开在我眼前了。
等到春来园中山野上的时候,就赏着实物、写着歌咏了。春序一个接着一个,春程一程接着一程,一路走下来,一路咏下来,花草从初到盛,农事从备到动。初春,盛春,晚春,如一幕歌剧,从序曲,到高潮,在这之中,我满天洒笑,满地寻诗,赏春,咏春。
是春草、春花、春树、春云、春雨构成了一个自然的春季,有了赏春、读春、写春、咏春,才构成了一个人文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