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场雨散文

秦风学

午后一场雨散文

  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突然就刮起了一阵风,将原本瓦蓝的天空一下子涂抹得乌黑。风卷起地上散落的花瓣、纸屑,摇动着老槐树的头,瞬间让一切变得狂乱起来。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被风吹起的衣服。小贩们更是乱做一团,忙着撑伞,忙着收拾摆开的物件。有个中年妇女大概一个人守摊,见雨来,一边大声呼唤着四、五岁的儿子,一边频繁地挪动着步子,起身弯腰地忙个不停。也许是她的儿子没听到她的话,或者听到了没有在意,她在放下一箩筐蔬菜之后猛地向孩子冲去,劈手打下一巴掌,再在孩子的哭声自己的骂声中跑回菜棚。

  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扬起的尘埃,与空气中弥漫着的土腥味混杂在一起,与炙热的空气混杂在一起,形成呛鼻的烈辣。有人匆匆忙忙地奔跑着,有人躲在了房檐下。被雨点砸过的地方,水在晕开,和着落下来的雨滴混成了一片。白灰的柏油路很快变得黑灰,水汽的浓重在半空中升起。

  耐不住寂寞的小伙子从美容店里走了出来,嘴里叼着烟,眼睛瞟向路面,身上的衣裳在大风中翻卷。房檐上的水注哗哗地向下淌,仿佛无数条小溪,有着自己的形态自己的风姿,也仿佛调皮的孩子脱离了大人的管束畅快在天地之间。小伙子很愉悦地笑了。

  出租车司机显然成了最冷漠的人,载着抢上车位的人毫无表情地离开,全不管尚站在风里瑟瑟发抖一身雨水急于搭车的人。有个老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车,却又因为涨了一倍的车费恼怒,他的伞很重地敲在汽车的玻璃窗上,而另外两个人则迫不及待地爬了进去。

  雨点连成了线,结成密实的网。空气渐渐地凉下来,去了闷热,也去了刚才的土腥气,焦躁的人们因为凉了的空气变得沉静。雨不停地落下,地面上开始积水,经年不通畅的下水道四周团满了流不下去的黄水,泛着泡、荡着圈。有热心的女人用不长的竹竿扒拉着下水道旁边的垃圾,在别人的劝说自己的执著中说笑。飞弛的车子划过她的身边,溅起的泥浆弄脏了她的花布短裤,她骂了一句扔下竹杆。那杆子便顺着雨水打着转,围着下水道团来团去。

  天色依然乌黑,但已不见了风,所有的匆忙都停歇下来,落下一地的安宁。耳边的雨声,眼里的雨丝,顺着时间的河在缓缓地流淌。这流淌是从上而下的畅快,也是自上而下的凉爽。湿了衣物的人大概感觉到冷了,有的钻进街头的铺子,有的站在房檐下双手交错着摩挲双臂。各样的眼睛转来转去,寻找回家的路,观察天晴的时间,等待有熟悉的人捎上一程。

  两点多的时候,街上人多了起来,上班的、上学的,各色人等拥上水浸过的路面。送孩子的家长,赶着上班的工薪族,维持交通秩序穿着长雨衣的警察,还有一两只偶尔出现的浑身湿透了的流浪狗,在雨中绘成了一幅画。

  雨,让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公交车上挤满了人,上去的下不来,下来的头脚凌乱,喊声骂声闹成一团。大人小孩像捆扎实的棕子挤在一摇一晃的车子里,伴着公交司机的唠叨声向着远方行进。地面溅起的雨水看着他们离开,又看着下一辆车子的靠近。

  “这该死的雨!”终于有人开骂了,他晃晃手里耷拉了一角的灰色雨伞向着银行的方向跑去。

  再没了初见雨时的欣喜,也没了初见雨时的狂热,人们的面孔变得平静,好像在等雨停,也好像不是。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似乎人人已适应了对雨的感觉,不在乎什么,也不渴求什么,一切都坦然起来,街道一样,街头的人也一样。

  守蔬菜摊的女人搂着自己的儿子哼起了歌,铺子里跑出来看雨的小伙子回到屋里等候客人,房檐下的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有下水道的水还在雨的冲刷下打着转,泛着黄,寻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出路。

  这时候的我,正坐在飘窗的木台上喝茶。雨成了我眼里的`风景,成了我眼里的画,为每个人、每件事。雨让我联想到自己,联想到人生很多猝不及防的事情。这些事不知晓什么时候就会来临,让你惊慌失措,让你防不胜防。它们的发生由不得人,也由不得人的不情愿。突然降临时,心里会很慌乱、很无助,也会有慌乱和无助中的挣扎,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平静、沉淀和思考,捡拾有意义的记忆,淡忘无理由的烦恼,然后重新找回自己。

  雨一时落下,坏心情也是一时存在。晴天的时候多,快乐的日子也不会少。在慌乱里求得一点心慰,博得一点经验,也算是没有迷失方向。

  我看着雨停下来,看着街道上的伞一把把收起,看着匆促的脚步恢复往日的平静,看着杯里的茶由最初的浮躁渐渐地落定,便明白了万物都在变化中,变化都在情理之中,而情理则在于内心的调和中。

  阳光从窗外探进头来,远处的天空挂起了彩虹。杯中的茶水泛起诱人的光泽,街头因雨而有的水滴闪烁着珍珠般的璀璨。原来,所有的喧嚣都是静谧的前奏,所有的狂乱都是安宁的开始。当尘埃落定,一切都是那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