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诗散文

阿林

春天的诗散文

  自从大龄儿子迟迟不婚,老两口急白了发,深加自责,以为是家境贫寒,让他从小到大得到的家庭温暖过少所至,于是,母亲放下手头的一切,把促儿成家当作生命中最后的光荣任务,毅然决然担过祖祖辈辈的殷殷目光,把自己一把老骨头连根拔起,种到深圳的海边,种到火辣的太阳下,种到无数不认识的面孔和隔膜的声音里。还把家乡的菜也种满了前院。

  冬天里,他们喜滋滋地收到了从老家千里迢迢而来的藜蒿苗。想吃家乡菜想疯的儿子,立即网购了十余个大花钵。于是,门前的绿,在两位老人的.昼夜打理下,一天天茁壮起来。春来时,大蒜和葱与藜蒿一比高低,抢着出风头,吸引人家羡慕的眼光。

  于是,当上班的人走了,老头子散步去了时,母亲兀自低了花白的头,每天坐在家门口,敞着院子门,一针一线做古老的绣花鞋底的情景,总是被盛开的木棉花看在眼里。

  也是难啊,孤独的异乡人!母亲的心里,每一针下去,都是心疼。儿子寄人篱下中读完中学,大学一毕业,在上个世纪的最后一年,就背着个大背包,怀揣着父母起早贪黑做早点挣得的6000元钱——此生享用的最后一车粮草,只身赶赴繁华的南方找工作。多少年的打拼,多少白昼的谨慎勤勉,多少黑夜的挑灯奋战,如今才得以将两根老根移植过来,把乡愁化作同一片屋檐下的欢笑,或者有滋有味地打嘴巴官司。柴米油盐的交响曲,总算了添了虎虎生气,墙上攀爬的绿萝,将幸福画满了两面墙。

  赶在冬天前到达的老父亲,每周必去登山。像候鸟似的,每年从江汉平原赶赴南方越冬,已经两年了,早已经习惯了都市的生活方式。平日里,每天早起虔诚念诵佛经后,穿上儿子的全棉工作服,清扫偌大的院子,用动听的“沙沙”声催老幼起床,上班上学。接着,吃了软硬适中的全素早点,便和老伴上街买菜购物,当搬运工勉强称职,自从颈椎手术后,只求身体能够行动自如就谢天谢地了。该玩的地方,带上老人证,儿子早就陪着免费周游了个遍,现在只要精神好,隔三差五地爬爬山,自然成了养生锻炼的首选。

  近来收获颇丰。南方的竹笋那么细嫩,每回准得背一袋子下山。能干的老母亲,笑逐颜开地接过一屋子的清气,变着花样做菜,清炒,拌肉丝,或者煮一锅鱼汤,吃腻了都市餐的儿子餐餐吃得倍儿欢,把一声“谢谢姆妈”叫得山长水远,跟老爸的碰杯声也格外响亮。

  于是,这个春天,家里份外热闹起来。竹笋还跑到左邻右舍家,客厅自然也“聚焦”了形形色色的回赠。湖南的辣椒,四川的干笋,宜昌的红薯干,京山的黑木耳,口福不断。

  这次登山,又是满载而归。一路走走停停,为减负还剥着笋皮。正背不动时,一个三口之家吵吵嚷嚷地走过来。儿子非闹着要上山去拔竹笋,爸爸说为时已晚,恐怕天黑前赶不下山,妈妈一筹莫展,急得顾此失彼。

  看到老人新剥的白如玉、碧若翡翠的新笋,三人个个两眼放光!最后,老父亲把刚剥好的一袋送给他们,那个年轻的父亲执意“意思”了50元钱。这下,下山的步子轻了,腰板也轻松了,心也轻了。

  转过一个山坡,外孙子竟然来接驾。比爷爷还高的小子,接过东西,架上肩头,就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回家茶喝两巡,还不见外公回府,急忙又一阵风似的奔出门。结果因路线不同而错过。最后终于双双回家吃晚饭。老伴的厨艺好了一辈子,餐桌上色香味正诱人。外孙已弯腰将大号拖鞋放在了门口。

  儿子斟上从香港购回又亲自泡的药酒了,一面高声唱起曲儿助兴。歌声欢快,香气四溢。老人家一高兴,立马把那额外得来的钱赏给了乖孙子。小人儿也乐翻了,囫囵了几口饭,马上揣上钱包,去给堂弟买了全本的谜境冒险系列《查理九世》。

  这老人回了老家,把书带给最需要的人。一迭连声地夸,多善良的好孩子,每天的早点费省着,就为了给弟弟买书……而弟弟收到书,第一时间拿起电话,拨通了两地的思念。哥哥上高中不到一年就迷网辍学……三年来,最黑暗的日子里,只有弟弟能让他说出知己的话……

  我听着听着,泪花在心灵大海涌动,感觉每个人都是一句优美的话,共同构成了春天这首动人的诗!

  老人是我的父母双亲。在南方枝繁叶茂的顶梁柱,是我此趟人间行旅唯一的手足同胞。那乖孩子,正是把青春几乎埋藏在网吧的我儿,已经工作两个月了,一切终于走进了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