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纷飞的遐思散文
这个冬季能走路的日子,我是沿着荷塘边的小路蹒跚的。从家出来到公园的荷塘大约三百米的样子,这段路在我跛脚的这段时间,一个单趟要走上半个小时。
穿过一片小树林,荷塘正好对着林间石板路,岸边一块圆滚滚的大石头,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瞧”字。一块石头一棵树,旁边一座九曲回廊的桥,把一片浩淼的水面分成两半,左边是荷塘,右边也是荷塘。
夏天的夜晚,左边的荷塘里婆娑着硕大的荷叶,婷婷的荷花苞上,一只梦中的蜻蜓正呢喃月下的美好。盛开了的花瓣里,几只蚂蚁把它当成了摇篮,有曲子正曼妙在点点的星光里。
右边的荷塘没有荷花,沿了岸边密密匝匝地挤满了成片的金黄。早晨八点多钟,睡了一夜的黄金莲醒了,次第睁开眼睛,轻轻地揉着,阳光下一片金黄镶嵌在碧绿里,随着微风荡漾在水面上。
飘雪以后,经常一个人沿着岸上小路环湖游走,路上通常没有雪,起得早的那些人早早把路清扫过了。那是一群悦动人,整整一个冬天,五点起床,顶着一天星辰保持路面的纯洁。他们来过,留下过脚印,后来的人跟随他们的脚步,不留下一点痕迹。
持久的做一件事会很寂寞,这些人是在欢歌笑语嬉戏里的,开心自己,方便他人。再后来,就有环湖的人扛着清扫工具,加入到他们的行列。
今天的雪,该是二零一七最后一场了吧,不对,二零一七刚刚开始啊,春天刚刚传来消息,昨天,我还抚摸过的,二零一六吗?也不对,二零一六过去了呀。
日子轮回了季节,我却算不清日子,昨天走在湖边的时候,猛然觉得垂下的柳丝有些婀娜,忙去牵手,它的小手不再冰凉,柔柔的,有些嫩滑,又有些羞涩地躲闪,像是在梦里,一丝风吹来,我知道它们就要醒了。
冬天的风是从西往东吹的,寒肤,可是,刚才的风是从东往西吹的,给逐渐升高了的温度平添一丝温柔,我知道日本海的暖湿气流来了。湖面上依然一片洁白,湖心里翻着水花儿的给氧机“哗哗”地潺潺着水声,雪在融化,悄悄地,那是春天的声音。
昨夜的雪一宿没停,约有四指厚,脚踩在上面形成一个非常完美的轮廓,鞋底的纹路清晰地印在雪地上,渐渐变青,有水从雪下面阴上来。
是了,冬天正被春信融化,风昨天就告诉我了。
忽然间有些不舍,太阳没出来我先跑出来去,依旧跛脚,依旧迤逦而行。
往年这个时候,估计在山里寻觅一种金色的花朵,一颗诱惑我的心。每年雪化融水,潺潺小溪的时候,朝阳坡的某一处就会有它们的身影,它叫冰凌花,开在雪地里的花朵。暖洋洋的正午,会有早醒的蜜蜂欢喜着翅膀,嗡嗡地商量蜂王的喜欢。
冰凌花儿和荷塘里的黄金莲很相似,只是,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山上。据说,冰凌花是蜜蜂献给蜂王的礼物,冰凌花酿造的蜂王浆才是正宗的北方玉液佳酿。
寻觅春天的消息,聆听春天的声音,一只绿色的啄木鸟正飞过树林里去,我喊她的名字,没有回声,估计我认错了人,毕竟我分不清它们的同类,这一冬似乎见过几回,是旧相识也未可知。
柳丝扭捏在树枝上荡秋千,那是春色萌动的摇篮,过不几天,该有毛毛狗了吧,绒绒的那些小家伙,一个一个地攀在柳枝上,飘来荡去,嘻嘻哈哈地挤眉弄眼,远处的斯莫勒山顶,朵朵白云,一片天蓝。
世纪园里有一块世纪石,铭刻着这片土地的过往。夏天的夜晚休闲的人们聚集在这里舞蹈,散步,聊天,空气中漂浮着熟悉的《荷塘月色》。
北大荒的春天是在雪里的,这个季节的雪不再是晶莹的雪花儿,也不见了冬的.轻盈,噗噗簌簌地落,有声。
黑土地说的是冬天以外的故事,其它三个季节,北大荒的土地是黑白的,站在高处远眺,很容易让人想起陈忠实的《白鹿原》。
淡了的,浓了的,无论是思绪还是其它,搅合在一起,冬天的白,春天的黑,夏天的绿,一直到秋天的金黄,圆圆满满的一年。花儿忙着开放,农人忙着播种,蜜蜂忙着采蜜,日子忙着匆匆。
匆匆的日子,不知不觉地过去,几个童年玩伴坐在一起说话,一袋烟功夫,都长大了,脸上有了褶皱。老李说,太快了,眨眼功夫。年轻的那些日子哪里去了呢?
大家笑他,随后一起感叹,雪落一年,花开一夏,春种秋收,几个月功夫,待到猫冬,树叶早已落尽,整整一个冬季都在长肉,盼着春天早点到来,等春天真的来了,又盼着禾苗快点长高、秋天收获。地里庄稼归仓,这一年又在盼望里过去了。
公园里的路上,遗落了一地时光,草丛里有,路边的白桦树上也有,还有那个老磨盘。曾经逐棵小草找过,问叶尖上的露珠,问歇息的蚱蜢,你们看见我丢失的时光吗?草丛里传来草鸣,见过呀,在你的脚印里呢,就在你身后。我低头寻觅,哪里是我的脚印呢?
脚印化在泥土里了,化在草丛里的水滴上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升腾,变成天上的云朵儿,飘呀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不知所踪。
这好比一个篱笆,分不清里外。就像那年冬天爬山,在一道铁丝网两边翻过来钻过去,来回折腾几次总有道理,结果走到头才看清那不是一个圈,不管在哪边我们都是在圈外的。
生活中也有这样的篱笆,自我应该是一个圈,然后是身边,亲人、熟人、陌生人,一个圈套一个圈,似乎在圈里,又像在圈外,里里外外,糊涂到老了猛然醒悟,人生本是一条直线。
走到“聚石”跟前,呆呆地看着,当年我漆过的字被人重新写过,新雪后显得愈加清新,淡淡的滋润,心一下子清凉起来,跛脚不再疼痛。
转了一圈,时近晌午,远处钟楼的钟声响了十下。我远远地看着,搜寻它的影子,脚步已经移上了渔梁桥。
公园的便道上已经不见人影,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太阳还在云层里,前面的路还很长。
猛一低头,一片树叶沉在雪里,冬天它比雪轻,现在它比雪沉,秋天它是枫色,春夏它曾经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