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父亲抒情散文

李盛

描写父亲抒情散文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写我的父亲,这个用勤劳的双手把我抚养长大的人。对于他的深恩,用任何的文字来表达都是无力的,何况我并不是一个能够很好驾驭文字的人。但我还是不揣愚陋,想通过记录他沧桑岁月的一些生活片断,来回忆更多的前尘往事。

  父亲现在七十多岁了,最令我欣慰的是他身体还很结实。虽然与以前一样瘦弱,可是精神矍铄。他瘦小的双肩现在已经不堪重负,但是屈指算来,他差不多干了整整六十年的重活。在很长的时间里,他是我们家的顶梁之柱。

  父亲十三岁那年,懒惰的祖父就撂下田里的农活,而由父亲独力承担。父亲是长子,在田里耕田犁地的时候,只有犁铧一般高。因为被拖累在农田里,所以他既不能像我大叔叔那样学会了开车,也不能像二叔叔那样学会了木工,更不能像我小叔叔那样可以读书当兵。除了种田,他身无一技之长,还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

  因为家境贫寒,加上一大家子八九口人,却只有土改时候政府分给的三间瓦房,所以父亲的婚姻就成了一个老大难,一直到二十七岁才娶到我母亲。二十七岁在现在还不算大龄,但是在那时如果还没娶亲,就很有可能打光棍,我们村里有几个与父亲年龄不相上下的男人就独身了一辈子。我真不知道是老天爷大发慈悲,还是冥冥中缘分天定,抑或父亲的勤劳与忠厚感动了天地?他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青年农民,忽然就时来运转,意外地娶到了比他小八岁而且还如花似玉的我母亲。我曾经一次心血来潮地开玩笑问母亲,你那时怎么就愿意嫁给爸爸这么一个老男人?我母亲笑着答非所问地骂我说,你这个傻孩子,我不嫁你父亲,哪会有你在这个世上活蹦乱跳的?后来我还是通过问外婆,才知道母亲嫁给父亲是连自己也稀里糊涂的,是外婆她老人家看重了父亲的厚道、勤劳以及家庭成分。所以父亲对外婆特别感激,每有重的体力活,他都会责无旁贷,不辞辛苦地跑到外婆家里去出大力流大汗。想想也是,要是没有外婆,他就不可能找到这么好的妻子。

  等到我出世以后,父亲就与祖父母以及几个弟弟分了家,他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但仍然几乎天天从早忙到晚。

  父亲虽然是家庭经济的主要支柱,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却是母亲说了算。母亲高小毕业,这在那时的农村,是女人里少有的,这就使得她比其他的家庭妇女更知道学习文化的重要性。她说要好好培养我们,父亲自然没有二话。在母亲的溺爱下,我们兄妹四人,只要读书,就可以偷懒不干体力活。与我在一起玩的伙伴都很羡慕我。而母亲这样的纵容,使我们都有了不干活的借口,变得四体不勤,却也使我们都喜欢上了读书,并因此养成了爱读书的好习惯。我的两个舅舅都是因为读了书有了工作而跳出“农门”的。“家无读书子,官从何处来”,这样切近的榜样更有教育的力量,可是只顾读书,就不能给父亲一点分担。然而父亲不管怎样辛劳,都从未有过任何抱怨。

  我在小学与初中时的成绩一直都比较好。初升高我们全乡只有四个人是从初二直接考进重点高中的,我是其中之一。可也因为没读初三,所以各科基础都比较差,高中时的学习成绩就一直不理想。直到快高中毕业,我的学习才勉强追了上去。读高中的地方在城里,离我家有十多公里路。那时我十五、六岁,离家在外,特别想家,想父母。学校规定每学期收一斤菜油,米则按月吃多少交多少,基本上是父亲用土车子送到学校来的。交米后,他常常会再塞给我几角钱,话不多,好像从来没有过诸如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叮嘱。每次他推着笨重的'车子渐行渐远,站在二楼教室走廊上的我,会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变小直到完全看不见,有时眼泪会不争气地溢出眼眶。有时也强忍着,进了教室坐到座位上,还好一阵难过。后来当了老师,在教朱自清《背影》的时候,我会用自己父亲送米送衣物回去时的情景与书中父亲买桔子的情形相对照。讲得投入的时候,竟喉头哽咽,却也深深感染了学生。在十多年的语文教学生涯中,《背影》是我自以为教得最好的一篇课文,原因就是我有过相似的经历,能理解文中“父亲”那无言的深情。现在想来,我彼时的发愤,一定受到父亲的影响。

  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居然当上了生产队的队长。父亲当了这个不在行政级别里的最小的“长”,对我的一个好处是有报纸可看,却也因此让我的眼睛变成了近视。报纸一来,我看到天黑也不舍得放下。那时候外界的信息除了有线广播,就是报纸了。而我家里又没有闲钱,买不起哪怕一本课外读物。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当上队长是因为他勤劳忠厚。忠厚值得大家信赖,勤劳可以以身作则。与现在当头哪怕“鸡头”可完全不一样。

  父亲最让我敬佩的,是他吃苦耐劳的精神与坚韧顽强的毅力。自从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单干以后,我们在每年的两个农忙假,特别是在暑假收割稻子与插秧这个“双抢”季节,是不能置身事外的。“抢收”的劳动工序较多,割稻子,在打谷机上打稻子,拾禾把,末了还要挑谷子回家。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繁重的活。割稻子累酸了腰,打稻子踩痛了脚,挑谷子压歪了肩。我挑一担谷要歇很多次,父亲却是肩挑手推,谷子基本上靠他运回家。他的力气很大,肩膀很硬,还特别经累。我从来就没见他气喘嘘嘘过。“抢种”的时候我们比较轻松,只要完成拔秧、运秧的任务,就可以歇息下来。而父亲则需要劈田畔、散禾杆、耙田、拔秧、插秧等很多劳作,不得一刻清闲。

  每年一到农忙,我就视为畏途。虽然参加了工作,却也还得下田帮忙,这是怎么也逃不掉的。我不能也不忍看着日渐年老的双亲汗流浃背地日出而作,而自己却逍遥于劳动以外。父亲在这个我需要硬着头皮还只是辛苦一阵子的劳动上长年累月,一干就是六十年,其间的苦楚与酸辛可想而知。

  我一直很奇怪父亲与母亲的感情。他们共同生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有打过架相过骂,真正算得上是一对恩爱夫妻。就是“牙齿咬着舌头”一样有着拌嘴的时候,也多半是母亲在那里唠叨,父亲是不置一词的。而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总是这个念着那个,那个想到这个。天都这么黑了,你父亲怎么就还不回来呢?这是母亲对着我们的埋怨。你妈到外婆家去了,今天应该回来了,你去村口看看。这是父亲对我们的指示。他们其实并没有分开多久。要是一个人走亲戚几天不回了,他们中的另一个就睡不安枕。这样的相依为命,令作为儿女的我们甚为感动。还有什么比父母恩爱更让人为之开心的呢?

  如今父亲年事已高,但是他还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减轻着儿女们的负担。他和母亲为自己考虑的少,为子女考虑的却那么多。也许,天下父母都是这样的吧?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我的父亲和母亲能够健康长寿,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