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风景的散文
一、连心锁
链锁累岩头,堪叹栏杆受。
亿万摞成堆,紧紧缠相扣。
托此定山盟,海誓长厮守。
绝解证连心,天地悉知否?
——《生查子·连心锁》
自从那天下了索道步行上山,我就发现:蜿蜒的石阶道路两旁,栏杆之间往往连着一条铁链,链条上挂着一把把锁头;越往山上走,那些锁头越来越密集,大大小小,环环相扣,洋洋大观。尤其到了天台顶巅,青龙脊背的链锁更是累累相叠,何止千万颗!
问人才知道,这叫“连心锁”。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何神话传说,爱恋男女为了表示连心,在新锁上镌刻海誓山盟,锁在铁链,然后将钥匙扔掉,使得锁头再不能打开,象征着坚贞的爱情永恒,直至地老天荒。后来,这个风俗传开,遂蔚然成风。
当然值得赞美这种忠贞;以之表证心迹也能理解。但是,我不晓得,一把扣住的锁头是否真的有用,可以确凿永远拴紧那两颗心?哈,这不关我事。我只是盘算着,将来九州生铁够不够用?若将这些钢铁用在别处,至少可以造一艘驱逐舰吧。
二、挑山工
腿蹒跚,肩重担,步步艰难迟缓。
拄木棍,喘呼呼,汗珠摔道途。
谋日子,挑帮衬,坎坷磨滑拐棍。
往上走,路迢遥,前头山更高。
——《更漏子·挑山工》
在陡峭的石道上,天天出现挑山工。他们的身影,连成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他们各自肩挑重担、手执木棍、吭哧吭哧、沉重稳当地缓步走上石阶;或者两个协作、一前一后、呼哧呼哧、扛着坐轿的游客攀往山头。
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汗珠落在石级上摔碎。
那条木棍,走路时作助行的拐杖;棍头有个小杈,可作妙用:实在累了,将担子卸下肩膀,一头的物件搁在石阶处,另一头就用木杈顶住扁担的重载。这才直直腰,歇歇腿,喘喘气。木棍已被手茧磨得光滑滑的.。
我们9人上山时那7件贼沉的行李,就是由两个挑山工挑到山顶的。当时华坤医生以为该付200元,但那两个憨厚的汉子说,“应收一百四。”——这是真正的挑山工。
我们在路上,也遇到过另类的“挑山工”——他站在路边,拄着扁担,衣服没有汗湿,朝我们伸手,涎脸说:“我是挑山工。与你结个缘。请给一块钱买水喝。”
我们就灵醒,那是“山寨版”。
三、膜拜者
合十跪叩身伏地,拜山一片虔心礼。
古刹漾梵声,莲台般若明。
苍生遭苦厄,寄望如来赦。
屈蠖再求伸,能如佛谒人?
——《菩萨蛮·膜拜者》
以前,我听说过穆斯林到麦加朝圣,仪式庄重;西藏佛教徒到拉萨谒佛,一路叩拜。到了天台这里,我才第一次亲眼看到信徒是怎样表示虔诚的。
在上山的路上,有个挂单僧人,面山而上,每一级石阶,都一跪、一拜、一伏身,标准的“五体投地”,如此趴伏再起,起而再趴,拜往一千级以上的极顶。
这天,在山顶大殿前面的空地上,又有两个身穿暗红色布衣的僧人,在做“五体投地”,连续地重复动作,嘴里念念有词。两人中间的地面,搁着一只敞开袋口的布褡裢。此时引致不少游人和寺僧在旁围观。就陆续有香客走到近前,将纸币放进褡裢里。那两人跪趴得更加起劲了。在旁观看的华坤医生,也从兜里掏出两张百元的港币,走去塞进了褡裢。
不一会儿,那褡裢已装进了二十多张纸币。
没料到,从大殿里快步走出管事和尚,大声斥喝那两人:“又来了!快走开!”
那两人似乎害怕管事和尚,慌忙收拾褡裢走开了。
华坤走近管事和尚,问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和尚说:“那是假的!扮成僧人骗钱的!”
我和华坤都一惊,还有些不信。
转了一圈,在青龙脊的小路上,我和华坤又遇到了那两个“假僧”。他俩不记得我们了,伸出手来,苦着脸,嗓音嘶哑地说:“我们被偷光了,回不了家,请给点钱买车票……”
我俩赶忙躲远了。华坤发了一阵子愣。我在惋惜他那两张港币,心想:唉,防不胜防,“任是高山更高处,也应无计避欺蒙”吖!
四、后山好景
天台境,山后也嵯岈,壁垒构绝崖。
会仙地藏幽深洞,花台天线炫奇葩。
悦心情,怡眼目,欲升华。
更眩那、树林曲径岔。更眩那、雾岚缭绕塔。
迷旖旎,忘回家。
确知走路多学问,置身野外有灵发。
笑痴人,丛下雀,井中蛙。
——《最高楼·后山好景》
“天下名山僧占多”——天台寺就是例证。
一天午饭后,我、华坤和几个女士,一起走往后山。此时雾气虽没消散,但天气相当不错,站在山头,视野开阔,可以眺见绿表覆盖的莽莽群山、星点散落在山凹林间的庙宇建筑。
从青龙脊走过一条狭隘的险路,有一小片平展的石台,巨磐如砥,苍松挺立。回身望去,雾气萦绕着万佛殿顶,峭崖衬托着观音阁壁,显得分外奇峻。转头看向前方,对面松林葱郁,山头有一间平顶房,天线尖立,似乎在探究天空。
绕行几段很陡的石级,我们来到地藏菩萨洞。这是一个隐蔽的洞穴,在俯压的巨石之下,约有四五米高、三尺多宽的高窄石缝,仅可两人错肩而过;深入数步,里头靠壁趺坐着一尊佛像,座前燃着香烛,烟雾袅袅。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洞不在大,住神则盛。这个洞穴,应该就是远古那个新罗僧人金地禅居修行的“金仙洞”了。他因此成为神的化身——这就是自古以来名闻遐迩、能给众生消灾祛病的地藏菩萨哩。
洞里有几个香客一字排队,循次上前燃香跪拜。我们也虔诚地进了香火,祈求菩萨福佑。
洞外一块平地,山壁翼护,古木森森,环境清幽。靠边有一口古井,还有一座并不大的香火庙。
离开地藏洞,经过一线天,观赏摩崖镌刻“东方极乐”的大字。又有猴山、龟石、会仙石,各呈妙景。猴山的猴子三三两两,嬉戏玩耍,或向游人讨要食物,甚至抓住女士的挂包,趣状百出。
攀上另一个山头,同行有的女士走不动了,就留在林中等我们。剩下几个继续前行,越走越远。忽见路边一片荒芜,露出塔尖。想来那是塔林,历代长老圆寂后建成的浮屠。可是四周灌木丛生,密草围护,雾气迷漫,很难走得进去。
山间有亭翼然,一口地藏井,清静怡人。又到花台,时见奇花异草;举目扩展,山脉迭浪,绿林浩淼,大自然的宏阔磅礴尽显气势。
我们从岔路走进树林,打算寻觅那个高僧独自修行之处。林中雾气弥漫,曲径通幽,草木深邃。四周寂寂无人,潮雾扑润肌肤,令人不禁生出一阵寒意。
沿着陡斜的石级,蜿蜒下行,几达山下,还没走出密林。
如此步山穿林两三个钟头,大家实在累了;又恐山头的同伴等不耐烦,只好走回山上。
山景阅之不尽,令人意有未足,缱绻不舍。在山麓的那一头,据说还有“钻山神鼠”、“石佛观世界”诸景呢!即便如此,我已深感不虚此行。未入深山,岂得好景?多读书可实肚腹,多走路以广见识——就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