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茶散文

张东东

土茶散文

  这些年一直喝着土茶。沿海平原不产茶,却不代表不爱茶、不喝茶。饮茶,作为中华民族特有文化传统,已渗透到国人的骨子里了。尤其我这样的所谓文人,案头没一杯酽茶,简直就无所适从。

  我对土茶情有独衷,完全是出于一次偶然的机遇。五年前,应铜陵一位诗友之邀,在结束中国最美乡村之游返程时,在他家逗留一两日。这位诗友住在一个小山村,驱车前往便设好了卫星定位,不过还是停车问过几次路人,最后在一片竹海深处抵达那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江南人待客简单却不失情谊,他母亲端来一个茶盘,一只紫砂壶配六只杯子。尽管我们只两位客人,堂屋的八仙桌桌上放了四只青花瓷盘,分别盛着炒米糖,绿豆糕,瓜子,花生米。诗友把着紫砂茶壶将杯子都斟满茶,然后在我和同伴面前放上两杯,请道:吃茶吃茶,我父亲炒的土茶。土茶?我当即犯了疑惑,这茶还有土茶洋茶之分么?再说也没有洋茶这个概念的存在。端起杯子闻一下,淡淡的茶香,与其他绿茶香气无二,品一下,也淡淡的茶口,并无特别之处。我一脸狐疑,看看诗友,他说这是头遍也压压渴。接着斟上二次冲泡的土茶,说这回你再品品。这回我深嘬一口,让茶水在口腔里打两回转再缓缓咽下,顿觉涩香贯喉,清心展肺。稍却,回甘厚稠之感久滞后咽……想不到这土茶竟有这般的压舌贯喉之感。当时在心底里暗暗叫绝。这土茶就可谓养在深闺人未识哪。那些造型优美的商品茶(我不说“洋茶”)翠峰林立如何,枪竖旗展又怎样,与这等美味的土茶比来,我宁舍其前而取其后。

  小憩后,诗友带我去他家后山转了转。时值仲夏,茶园边几株金红杜鹃正处怒放的盛花期,与同伴都禁不住夸出声来:多养眼的花儿!诗友边走边一处处掰开茶丛说:这些都不打农药的,你看下面的三道叶上有很多虫眼和伤叶。这时几只母鸡从我脚边惊窜吓我一跳,诗友说在茶地里养鸡可以让它们吃虫,鸡粪还能肥茶树。唔,你这是真正的生态,我默许道。

  晚饭,一盘竹笋炒腊肉,一碟炒蕨菜,与一道杜鹃花炒鸡蛋。诗友说我承诺不去集上买菜招待你的`,这些儿都是自家现成的东西,你也都看到的。饭间,诗友的父亲,在我的好奇地询问下,告诉我炒土茶的过程:很简单的活,采青茶时不用只取芽尖,其实带一叶或两叶三叶的茶顶嫰头就着了。采来下锅,杀青不杀青都行,有时杀青后揉捻,有时直接省去揉捻而直接烘培,要用木炭火,慢慢烘,随意翻几次能散去水汽即可。自家喝的,犯不着整的有形有状,不搓捻条干,不按压做片。你住上两天,我带你去后面摘茶,教你炒上一锅。我自嘲道:我家那块儿不产茶,学炒茶就是学了屠龙之技哪。老人笑道,也是也是。临行,诗友用一只礼品饼干纸箱装上满满的土茶,塞到我车子的后备箱,说不嫌丑你自己留着喝。我拎了一拎,估么三斤不止的。后来我把观光地采购的婺源绿眉和太平猴魁及黄山毛峰都送与朋友,自己却喝着土茶偷着乐。

  就这样,诗友每年都在谷雨前后寄来一包土茶,喝上这等香茗,如同品味一首江南的时诗,沁心怡神。当然我也会回赠予他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