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至死歌方尽散文随笔
不知何故,一只淡青色的蝉儿,竟慌不择路飞入了我家窗口,跌落在阳台里,被家养的一只小花猫发现,一个恶狼扑食将它叼在嘴里,当作玩具戏耍。当我发现已经晚矣,那蝉儿早就一命呜呼,娇小的身躯被撕成了碎片,在小花猫的“铁蹄”下被无情地蹂躏着。
毫无疑问,这只蝉儿是从对面的树林里飞来的,因为在我家阳台对面有一条小河,紧挨着它的是一个面积挺大的苗圃,一溜排的柳树银杏等,将小河围得密密匝匝,成了蝉儿栖息觅食的“大本营”。每当盛夏之际,各种蝉儿便精神抖擞,开始了一天的聒噪。
蝉的队伍里叫得最欢的,要数“黑将军”,它不仅个头大体魄健壮,而且数量庞大,占据着蝉儿的霸主地位。因此,“黑将军”成了盛夏里的主角,只要一个引吭高歌,便会有一大群“哥们”齐声附和,那整齐一致的鸣叫,活脱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合唱团,让人忍俊不禁。相比之下,飞入我家的那种淡青色的蝉儿,数量就少得可怜,它不仅个头比不上“黑将军”,而且鸣叫也弱得多,所以,民间戏称它为“青衣侠”。虽然它在蝉群里势单力薄,无法与“黑将军”抗衡,但它的鸣叫,远比“黑将军”委婉动听。每当“黑将军”那单调乏味的声音响起时,它会跟在后面怯怯地鸣叫:“热死啦!热死啦!”,像是对伴侣诉说自己心里的烦躁。“青衣侠”的出生时间,比“黑将军”稍晚一些,大约在8月份,但它在树上也呆得久些,深秋之时,我们偶尔也能听到它委婉凄凉的叫声。
我现在住的地方,处在城市的郊区,所以,对此起彼伏的蝉声“袭扰”已习以为常。但市中心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到市中心,别说没有那么壮观的蝉鸣,即便想寻找一个蝉儿的鸣叫,也不容易。这倒不是市中心没有树,虽然市中心绿化还比不上郊区,但桃红柳绿、绿树成荫,也是到处可见,但就是难觅蝉的踪影。问题出在哪儿呢?问题恐怕在于人类对蝉儿的“迫害”。由于城市基础建设,大量的土地被开发使用,破坏了蝉的生存空间,蝉的繁衍受到摧残,再加上无节制地使用杀虫剂,欲将蝉儿赶尽杀绝,这幼小的精灵,怎么可能栖息在无安宁之地?
人们常常把蝉儿称作“知了”,这倒也精辟,因为蝉儿已深知人类的恐惧,所以统统迁徙到郊外避难去了。然而,人类却无知,当你被这钢筋水泥层层包围时,你也许离大自然的绿色生态越来越远了。
人类又喜欢把蝉儿归类于害虫,原因很简单,说它会吸食树木的汁液,影响树木的生长。盛夏季节,确实有很多害虫,比如:毛毛虫会疯狂吞噬梧桐树叶子,造成梧桐树的死亡;蚊子会叮咬人的皮肤,传染疾病等等,但我还没听说因蝉吸食树汁,而造成大量树木死亡的事情。其实,蝉对树木的损害是有限的,吸食一些树汁,只不过是它最原始的一种生存方式,也是一种本能,如果对这种生存方式也不予宽容,那么人类对地球大自然破坏的罪名,恐怕要远大于蝉儿了。
所以,我以为蝉儿是一种益虫。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不仅因为小小的蝉儿,会给人类提供夏天的问候与乐趣,而且,它还有一种无私的奉献精神。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人类的牺牲品。不是吗?蝉的一生,大约要经历5至6次的蜕变,每一次蜕变就会留下一只蝉壳,而被人类当成珍贵的中药材使用。即便有了3个多月的飞翔自由,也常常被捉去,成为一些人的盘中餐。法国著名昆虫学家和作家让?亨利?法布尔,曾经写过一篇《蝉》的文章,真实地介绍了蝉的生活,努力纠正人类对蝉儿的一些偏见与过激的行为。他由衷地称赞蝉的一生:“四年在地下干苦工,一个月在阳光下欢乐,这就是蝉的寿命。我们不必责备成年的蝉狂热地高奏凯歌,因为它在黑暗中待了四年……为了庆祝这得之不易而又那么短暂的幸福,蝉歌唱得再响亮,也永远不足于表示它的欢乐!”因此,阅读法布尔的《蝉》,应该让我们人类从中有所启发,有所感悟。
大概在昆虫的世界里,蝉的蛰伏期算是最长的了。很多虫子的蛰伏期只有1年,有的甚至只有几天,而蝉的蛰伏期却长达4年以上,国外有一种蝉的蛰伏期,更是达到了13年之久,这真让人瞠目结舌。我以为,蝉儿的蛰伏期之所以会这么长,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它生存的环境。环境不断的恶化、水土毫无征兆的流失,以及各种各样天敌的袭扰,让小小的蝉儿不得不延缓自己出生的周期。所以,随机应变,是动物生存的一种本能,犹如非洲大陆上的一种蜥蜴,为了生存,它会随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地改变自己身躯的颜色来伪装自己。
我曾经看过一个有关蝉儿羽化过程的小视频,虽然时间很短,但那惊艳的一幕足以让我感到震撼:夜幕之下,只见一只褐色的蝉儿破土而出,慢慢地爬到树上,抓着树杆一动不动。渐渐地,它的`头部开始往外拱,似乎要挣脱外壳的羁绊。当它头部的外壳出现一条裂缝时,它就使劲往外挣脱,将裂缝逐渐扩大。等整个身体全部挣脱出壳,展现我们眼前的是一个长着绿色身体、褶皱翅膀的蝉。然而,此时它还不会飞,还在不断地蜕变着。大约在午夜时分,它的躯体逐渐变硬,翅膀也完全变得丰满透明,已伏在树杆上跃跃欲试。当一轮红日浮出海平面时,它便一展双翅远走高飞,仅留下一只金色的外壳。
蝉儿的蜕变与羽化,让我突然联想到人类。虽然人类的诞生,与蝉儿大相径庭,但生命的孕育与磨难如出一辙。不是吗?当我们赤条条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快活地生活幸福地长大,还会不会记得母亲10月怀胎的艰难?从孕育我们的那天起,母亲也是这样处处小心呵护,不仅要经历环境、疾病,甚至贫困的磨难,而且要面对临产的痛苦。母亲为了我们,可以舍弃一切,凄风冷雨与天地抗争,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这是一个多么崇高的品德呵!我曾经看过这样一条新闻:贵州有一位35岁的女子罗朝织,怀孕期间不幸患上了恶性肿瘤,需要化疗才能延续生命。但化疗会影响胎儿的发育,罗朝织为了胎儿能健康地发育,她不顾家里人的劝说,坚决放弃化疗,以超人的毅力忍受病体的痛苦,在足月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后,她自己却永远离开了丈夫和孩子。我还曾经读过这样一篇报道:28岁的湘西女子向丽萍,4岁时因遭高压线电击,不幸失去了双臂,但她并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她不仅能独立生活,而且在她婚后有了一个女儿后,独自料理婴儿。没有双臂,她就用嘴替代,用脚当手用腿当臂,给女儿喂奶换尿布,甚至独自用嘴叼着女儿,翻山越岭给女儿看病。让人无不为之动容,潸然泪下。
与那么长的蛰伏期相比,蝉儿的生存期是非常短的,从羽化到衰亡仅3个月,与此形成鲜明的反差。然而,蝉儿的生活却是充足快乐的,没有丝毫的悲观。因为它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追求爱情,为夏天一展自己的歌喉,至于自己的生命短暂无华,也不足以动摇它们的信念。这就是蝉儿的价值所在,也是让我们感悟最深最精髓的篇章。人类的生命当然要远高于蝉儿,但当一个人奉献的价值远低于自己生存的价值时,比如:一生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甚至成为社会的绊脚石,也许他还真不如一只蝉儿。所以,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价值。流星雨,在浩瀚的星空算是最短命的,但它在黑夜还是留下了最耀眼的光辉。人的生命各有长短,但只要自己在有限的生命里,为社会发挥自己应有的光和热,即便是英年早逝,人们也会永远记住你的。最近,我在新闻媒体上看到这样一条新闻:温州大荆镇安学校,有一位90后的美女教师,名叫陈莹丽。在自己不幸患上肝癌晚期的日子里,仍然顽强坚持给孩子们上课,直至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息。她的事迹,感动了千千万万的人,有的读者称她是一棵蒲公英,也有的称她是夜空最美的一颗流星,我却觉得她更像一只玉蝉,因为无论是她外在的美,还是内在的美,都完美诠释了蝉儿的全部含义。
蝉的生命是渺小的脆弱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生命是永恒的,是用意志铸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