醪糟里的母爱散文

孙小飞

醪糟里的母爱散文

  小时候,我喜欢喝醪糟鸡蛋汤,一口气能喝一大碗。而现今,我对那道美味的喜爱程度并没有变。只是除了母亲做的之外,其他的,我都不喜欢喝,因为,唯有母亲做的醪糟鸡蛋汤里融入了浓浓的母爱。

  母亲不善言语,总是默默地给予我最细微的呵护和关爱。对于我的要求,母亲从来没有拒绝过;即使遇到某些难以实现的,母亲也竭力而为。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我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对于全天下的所有母亲来说,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孩子是自己的全部,只有心爱的孩子生活得舒坦了,母亲的心才是安稳的。

  身在他乡,每次和母亲打电话闲聊的时候,她都会问我今天吃的是什么饭,昨天又吃的是什么,还有前天、大前天……对于母亲的再三问询,我并没有任何的厌烦,因为这样的话只有母亲会说。每当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时,我都会告诉她,我最想的就是醪糟鸡蛋汤。听到这里,母亲总会乐得哈哈大笑,她一边说我过去喝醪糟鸡蛋汤时的馋样,一边许诺等我下次回来一定给我熬醪糟鸡蛋汤喝。听到母亲的承诺,我的眼角瞬间变得湿润,往事渐渐映入心头。

  “醪糟醅、醪糟醅”,每当村里的巷道里传来那一声声的吆喝时,母亲便会拿着装醪糟的玻璃瓶走出家门,而我也会紧跟母亲一同前去。我很高兴,终于能喝到想念已久的醪糟鸡蛋汤了。那时,醪糟鸡蛋汤是我眼里最香甜的美味。在现今,醪糟鸡蛋汤是随处可见的;但在那个贫苦的年代里,那一道普通的`乡间美味却是极其珍贵的。

  母亲拉着我的小手,向村中央走去。远远望去,只见卖醪糟醅的老头周围已经围满了大人、小孩。一阵阵欢乐的笑声传来,听在我的心里,充满了喜庆。一缕缕醪糟的香甜陆续扑鼻而来,深吸几口淡淡的清香,我的嘴里早已溢满了涎水。我拉着母亲快跑起来,母亲很是无奈,唯有跟随我慢步跑着。终于到了卖醪糟醅的老头跟前,我挤进了孩子群里,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小瓷罐。浓浓的醪糟香迎面传来,我不断吞咽着口水,咬着手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醪糟醅。

  粘稠的醪糟醅,不断溢出浓郁的香甜。那老头手握木勺,不断在瓷罐里搅着,时而大声吆喝几句,惹得围观的孩童也不断叫嚷着。我和母亲上前,他接过母亲手里的玻璃瓶,拿起木勺为我们盛满。一股润心的香甜扑鼻而来,馋得我直流口水。母亲付过钱,便拉着我向家走去。回家的途中,我要求拿装满醪糟醅的玻璃瓶,但母亲却不答应,那是生怕我高兴过头,将玻璃瓶不慎摔坏。在我的多次央求下,母亲还是不给我,于是我便换了要求,让母亲立刻给我熬醪糟鸡蛋汤喝。对于这个请求,母亲通常会很爽快地答应,虽然心里的愿望没有完全实现,但只要能喝到香甜的醪糟鸡蛋汤,这就是最幸福的事。

  刚进家门,我便拉着母亲前往厨房,好像生怕母亲会突然变卦似的。母亲无奈之余,唯有以苦笑来面对儿子的猴急了。走进厨房,我便蹲坐在灶台的风箱前,做好了烧火的准备。母亲常说,多劳多得,我牢牢记着母亲的教诲,每次做饭时,我都会坐在灶台前烧火,此举很得母亲喜欢,逢人便夸我懂事、能干。得到的夸奖越来越多,对于烧火之类的农活,我更加热爱。

  母亲站在锅台旁,首先将锅清洗干净,再添些凉水,而后蹲在我的身旁生火,等灶膛里燃起蹦蹦跳跳的火苗时,母亲便吩咐我用力烧火。听到母亲的命令,我立即鼓起腮帮子双手用力拉着风箱,耳边顿时响起“吧嗒、吧嗒”的响声,灶膛里迅速燃起熊熊大火。此时,母亲正忙着打鸡蛋。我一边听着火焰燃烧以及风箱的响声,脑海里使劲想着即将喝到嘴里的醪糟鸡蛋汤,一缕缕润心的甜蜜渗入身体的所有脉络里。在我的一番努力下,热锅里开始变得一片沸腾,咕嘟嘟的响声不时传来。母亲站在锅台前,手握饭勺在烧开的热锅里搅了搅,将玻璃瓶里的醪糟醅挖了小半勺洒入锅里,再端来提前搅拌均匀的鸡蛋清,均匀洒入热锅里,最后再搅一搅,如此就做好了最香甜的醪糟鸡蛋汤。听到母亲终止烧火的命令,我立刻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望着一片沸腾的热锅,甜甜的滋味扑鼻而来,热气迅速润湿了我的头发,但我却顾不得这些,瞪大了眼睛盯着不断沸腾的醪糟鸡蛋汤。

  母亲拿来小碗,先给我盛一碗放在案板上,我立刻来到案板旁,紧紧盯着眼前香喷喷的醪糟鸡蛋汤,心里高兴极了。小碗里飘着洁白的糯米和金黄的鸡蛋,我小心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感觉瞬间传来,我捂着被烫得生疼的胸口,再次忙着吹。母亲对此,摇了摇头,给我递来小勺子,并和蔼地摸了摸我的后脑勺,面带笑容嘱咐我慢点喝。我看了看母亲喝醪糟鸡蛋汤的样子,只见她用小勺子盛上一点,吹一吹,再吸入嘴里。我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学着母亲的样子,用小勺子盛一点,仔细吹吹,再吸入口里,等那一小口醪糟鸡蛋汤刚刚进入嘴里,一缕舒爽的感觉瞬间遍布浑身上下的各个关节眼里,那种感觉犹如坐在月牙里品赏祖国的大好河山似的。

  我开心地喝着醪糟鸡蛋汤,嘴里不断发出很大的响声,母亲看我极度贪婪的样子,和蔼地摸着我的后脑勺,不断嘱咐慢点喝,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小时候的日子过得清苦,母亲看在眼里,心里是很难过的;然而面对家庭的困难,却无能为力。香甜的醪糟鸡蛋汤却给我带来了幸福和快乐,看到这里,母亲很欣慰。孩子终于能吃到好的,作为母亲,便心满意足了。我喝完香甜的醪糟汤,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听着母亲为我讲那些神奇的童话故事。

  醪糟鸡蛋汤在那时属于上等美味,并不能天天喝,而且一次也喝不了太多。每当母亲为我做醪糟鸡蛋汤时,都会全部给我喝,自己只喝一点或者仅仅尝尝味道。我问母亲时,母亲却说她不喜欢喝或者她已经喝过了。那时,我竟然就那般天真地信了母亲。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懂得那是母亲的最美谎言,也是母亲对孩子的细心呵护。对母亲来说,最好的永远都是留给孩子的。任何时候,她都在为了孩子的幸福生活而不断拼搏着。母亲是平凡而又伟大的。平凡的是,她仅仅是一位普通的母亲;而伟大的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爱的孩子。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去了。每过几日,母亲便会为我熬醪糟鸡蛋汤喝。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没有任何的烦恼和忧愁。每天都是笑嘻嘻的。母亲见我满脸的笑容,长此以来的忧愁也渐渐消失了,母亲终于笑了,那是面对孩子天真快乐的笑容,也是感到内心安慰的快意。只要母亲露出笑脸,生活就是美好的。

  经过我们一家人多年以来的不懈努力,如今,我们终于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母亲再也没有忧愁,天天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母亲还时常给我熬醪糟鸡蛋汤喝,对于那道美味的喜爱,我还是如儿时那般的痴迷。每次都喝一大碗,直到喝得直打饱嗝。虽然我已长得比母亲高了许多,但我依然是母亲眼里的孩子。在她看来,今生今世,我永远都是依偎在她怀里的样子。

  母亲老了,两鬓逐渐斑白,好在身体依然硬朗,这是令我最欣慰的地方。每当我离开家乡时,母亲都会为我熬碗醪糟鸡蛋汤喝,只是那一碗醪糟鸡蛋汤里却少了昔日的甜蜜,而多了几丝苦涩和相思。母亲还是面带笑容盯着我喝完醪糟鸡蛋汤,只是我喝的时候,眼角早已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香甜的醪糟鸡蛋汤里,这个情景和以往又是多么的相似啊。曾经的那些年,我喝醪糟鸡蛋汤时,口水时常滴入香甜的热汤里。那时,母亲面带微笑为我擦去口水;而现今,还是母亲面带微笑为我擦去泪水。我知道,母亲的心里也是极其难过的,只是嘴里却在不断安慰我。

  每当我乘坐前往他乡的列车离开家时,母亲总会站在路旁看着。直到列车的影子完全消失时,母亲才会转身向家走去。而就在那一刻,母亲的笑容消失了,变得无精打采的,这是因为心爱的孩子去了远方。孩子离家,母亲突然流泪了,那是她对孩子的思念和挂牵。

  母爱正如醪糟的香甜,清心润肺,悠远绵长。母亲不善言语,却将所有的爱全部给予心爱的孩子。这就是我的母亲,也是全天下最伟大的母亲。

  那碗醪糟鸡蛋汤里洋溢着诱人的清香和醇厚的关爱,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关怀。那碗热汤的甜蜜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那是我对母亲的思念。铭记母爱的点点滴滴,人在他乡,只要念起母亲,孤独的心灵就有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