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抒情散文
路边有一棵白杨树,粗大的身躯足有三四层楼高,春天来了,杨树的枝枝杈杈伸展了新叶。开始,叶尖还泛出一抹淡红,不知什么时候,全变成了那种耀眼的青绿,那油亮的青色让人感到了生命的博动,怪不得古人感叹,不如摇落树,重有明年春。绿色和生命又回来了,似乎惦记着人间什么。
朋友在路边的大杨树下开了一家小店,夏天,树阴斑斑驳驳,给来往的行人和店面送来了一片清凉。但树大根粗,加上常年雨水冲刷,杨树周围大大小小净是土坑,在门前既不美观又影响生意。自己想垫垫,一没工具、二没材料;找个工人来吧,人家嫌活太小,值不得出动。别看一点儿小事,反倒让人着实作了难。
小店旁边是一块绿地,绿地的死角处有一个人常在那里收废品,见我的朋友一筹莫展,就自报奋勇要帮忙干了。也许他家就在郊外的农村,第二天,三轮车上装满了土,铁锨也带来了。他先把树下的坑坑洼洼填了,不知到哪里转了一圈,捡回来了几块水泥砖,铺上竟与原来的一模一样。他说,另一条街上修下水道,换下来的。这时我们知道他姓李,直呼老李得了。
过几天,店面要粉刷,买了涂料,请了工人,谁知他们来干活了竟没有梯子,朋友很生气,气也白搭,活还得干,又是老李帮忙借了梯子……大家忙这忙那,一天,忽然有人想起,好久没见老李了。
据说,他是转移了阵地,由固定收购变成了走街串户。这一改,与我们失去了联系。因为参与店里的工作较晚,这些全是大家讲给我听的。前不久是中秋节,我那朋友特意留了月饼,吩咐我们瞅着点,见了老李从这儿经过,一定将月饼送给他。
越是盼着他,越不见人影,中秋过去几十天了,我喊住一位收废品的汉子,将店里积攒的东西给他,并顺便问起,是否认识一位经常在这儿收东西的老李。不料他说,我就是呀。真让人相信冥冥中有一种缘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人身材瘦高,像他们过去说的.那样。
接着,我们聊起他拉土垫坑、铺砖等,我告诉他,中秋节前,朋友为他留了月饼,就是不见人,他忙说不要不要,咱能帮上的,帮点小忙没啥。说着,还要把废品钱给我……
推让了好久,我始终没接他的钱。帮点小忙没啥,这是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禁让我想到:人生中的一些细微末节,是否更彰显出一些可贵之处呢?
老李向我道别,他在城市的夹缝里游走,也许不会常常路过这家小店,即使从门前经过,如果我们不注意,就那一闪的功夫,没有一声刻意的呼喊,肯定早已人去车远。
眼下,三轮车还是慢慢地去了,上面堆满了瓶子、纸箱、书报,虽然用绳子揽着,遇到不平的地方,依然是晃晃悠悠、晃晃悠悠……人流里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望着老李努力蹬车的架势——街头一个最平常的影像,我愈来愈明白了,朋友为什么会常常惦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