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深深的散文
车窗外,寒风刮得很紧,雪花就像是扯破了棉絮一样在空中到处乱飞,没有轨迹的四处飘落,车上的暖气给刚上车的人们散布了一点温暖,车里暖和如春。
公交车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从里面传来司机冷漠的呵斥声:“你到底上不上,把我车里面的暖气都放跑了?”伴随着这声怒斥,司机用力地挥舞着胳膊,母子三人艰难地上了车。走在前面的男人有些消瘦,看上去已经老态病钟,拐着腿,半躬着身子,如同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体力明显不支。
“哎……东……东……东文华,你们这是去那儿啊”?坐在我旁边的李花惊讶地叫了一声,并抓着刚上车女人的胳膊,兴奋地叫着:“真的是你啊?”上车的女人惊恐之余点点头,开口轻声说:“我们去北京给我老公瞧病去。”一边说一边不断地回头看看坐在最后排座位上的男人,眼里的泪水像泉水不断的涌出来,双肩不停地颤抖。
一路上她说了很多,好似把多年的心里话全部掏了出来,虽然她尽量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可她心里的苦在泪花里不停地破碎、融化。那一刻,与生俱来的那种痛苦在我心里翻腾,也看穿了这人间的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生活也就成了一道被掩体遮挡起来的伤口,随时都会被无情的人性而撕裂,赤裸裸的痛。也许,蒙在鼓里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脸上看不出忧伤的表情,也许这也是渴望生命本能的向往吧,四十来岁的人,已经被病痛折磨成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沧桑。
李花说,她的朋友姓东,名文华,开始认识文华的时候,在一次老乡的聚会上,她还委婉地调侃她说:“不错啊,跟大歌星东文华齐名。”大家都觉得她的名字起得确实不错,人也谈得来,是个热心肠的女人,可从那次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没想到几年过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东文华是在第一任丈夫离婚后嫁给这个男人的,她带着四岁的儿子嫁给他。她一直认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虽然经历了很多的无奈,可她现在的男人很爱她。第一次的婚姻让她觉得再也找不到幸福是什么,幸福的这个词在第一次婚姻失败后,已无迹可寻。
与第二任男人结婚后,他们开始了平淡的生活,日子过得也很清淡,只是想着儿子将来能有出息就好,可儿子偏偏对学习厌倦了,甚至是辍学回家了。那时候她直想哭,对儿子殷切的希望就像昙花一现,从辍学回家进门的那一刻彻底泡灭了。随后的日子里,只要闲了的时候,她就欷歔不已。可每天照顾一家老小的担子,依然需要她挑着,做饭、下田及其好多的家务活,一点也离不开她去放手,虽然谈不上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但她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女人,一家人的生活虽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除了儿子的不争气外,家里面确实温馨。
在她们的对话中,我得知她有一个心愿,就是等孩子大了,给儿子张罗着娶个媳妇后,就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愿,也算是自己尽了一份做母亲的责任。这样,她也可以与这个男人一起轻松地过下半辈子了。可这一切还没有实现的时候,男人就得了不治之症。十几年来,两个人的积蓄全花在了治病上,因为她不仅仅把男人的生命看做是男人自己的,也当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带着男人辗转在北京的多几家大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可都无济于事,男人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脸部肌肉开始大面积的萎缩,直到右眼彻底看不见东西。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女人,可想此刻承受着何等的心里压力和经济负担。看着一天不如一天的男人,她的心早已被抽空了,就像一湖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了一块石子,激不起丝毫涟漪,或许她已经看到了结局,或许她根本不想知道明天要发生的事情。不管怎样,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庭,男人细心照顾她母子的场景,只能留在了昨天的记忆里,今天带给她的只是丈夫被病痛的折磨,还有留给家人无尽的伤心和痛苦。
一路上,她脸上的哀伤渐渐地减少了,只是微微地皱着眉头。有人提议让她放弃,就怕人财两空,但她摇头说:“不要紧,他得了病是他命不好啊,可他的命不光是他自己的,也是我和儿子的,他痛苦也就罢了,可他现在拖着病体,还为我和儿子日夜担心操劳,可我不能给自己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和痛苦。”是啊,人与人之间感情相通,生命也是相连的,虽然她柔软的双肩撑不了多长时间,可她有颗柔软的心,给他爱和安慰,给他风雨中所有的陪伴。因为她懂得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加可贵。
看着眼前这个伤心、憔悴的女人,看着眼前这个负债累累、艰难求医的一家人,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公交车的暖气有多热。看着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我还能说什么,只有暗暗为她祈祷了,祈祷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