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家乡土话散文
赶目(一会儿),豆芽姐来找怎俩藏猫(躲猫猫)滴,你去出耍(玩)不?我正在煤油灯下,低着头在四线方格本上写生字,喃(俺)妹妹春苗趴在我耳朵根说。这几天老师光夸奖我,说我的生字写的好,像是刻板印刷似的,喃(俺)知道老师有点夸大其词了,喃(俺)就是写得比较正当,木(没有)像我班的同学刘士文写得歪歪扭扭的。这个刘士文,写字不仅歪歪扭扭,还喜欢两个字粘在一起,刚开学的时候,老师在班上点名:留(刘)坟。全班的同学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哈(喊)到的,这个老师有点咬舌子,他一连点了几次木(没)人回答,他的脸气成猪肝的颜shei(色),说,留(刘)坟,坟,还、还、还、还用留吗?
刘士文看到全班的同学都哈(喊)到了,知道是老师把“士”和“文”连读了,就说,老师,恁读错了。
还、还、还目(没)听说老师有读错的?
妹妹春苗这几天也闹着大大(父亲)给她改名字,大大给她起名字的时候,很动了一番脑筋地。据说大大翻了三天三后晌(晚上)的字典,才找到这目(这么)个喻示着希望也喻示着成长的名字,大大说了,恁娘天天说我木(没)文化,木文化喃(俺)会起这目(这么)有文化的名字?
庄里人叫个名字都图省事,春苗很快叫成了“苗”。妹妹有事肮脏(烦)着我了,我就大声吆或(吆喝):老苗(猫)、老苗(猫),上树偷桃!妹妹说我绝(骂)她,就叫大大给她改名字。大大又翻了三天三后晌的字典,给她起了一个自以为更好的`名字:小娟。
开始的时候,小伙伴就没叫她小娟的,而是叫她“小砖”,叫着叫着就叫成了“卷子”了。娘奏(做)饭的时候,喜欢做一种棒槌(玉米)面掺加北(白)面的卷子,用手在面板上来回去揉搓,最后狠狠地手(搅)几下,做成软、光、滑的长条,用刀剁吧剁吧,噶(切)成一个个的卷子。娘奏(做)这种饭食,我就有意地大声叫:奏(做)“卷子”唠、奏(做)“卷子”唠。妹妹就哭,还说我以大欺小,喃(俺)是冤枉死了!
最后,大大(父亲)用了六天六后晌的时间,把字典通读了一遍,给妹妹起名:冬。妹妹的名字从春起到冬,我哈(喝)的墨水也就章到(刚到)瓶底,母法(没发)取笑妹妹了,这件事也就风平浪定了。
庄里的银(人),同姓的多,起个名字比登天还难,冲了他的小名比挖了他家的祖坟还饶燥(难受)。八术(叔)的小名叫“福利”,七术(叔)头胎生了个闺女,差点要了七婶的命,在家肚子疼了三天,七婶打滚竖地里(来回翻滚)滴,最后实在疼得受不了了,七婶跑出去就要跳井,七婶的婆婆九嫲嫲(奶奶),才叫银(人)去大队找拖拉机拉着七婶子去公社医院。正在这时,孩子哇地一声来到了这个崭新也痛苦的世界。娘说,生孩子不叫生孩子,叫“下(吓)银(人)!”
七术(叔)当过兵,给孩子起了一个很洋气的名字:丽娜。这下八婶不让(忍让)了,她和七术(叔)结婚早,孩子是个带吧的小厮(男孩)孩,就咋杀(自满),来对喃(俺)娘说,有熊目(什么)了不起的,生了个嫚姑子,就是个绝活(绝户),看她七婶皱皱着眉、抱抱着膀(肩膀)的模样,还美得受不抵(很高兴),他八术(叔)叫“福利”,她就给闺女起名“丽娜”。这不是欺师灭祖,想众叛亲离吗?八婶识几个字,喜欢卖弄文字,又开始驴唇不对马嘴地显摆开了。喃(俺)娘大字不识一个,被八婶糊得一愣一愣的。
八婶到七婶的月子屋来看孩子,大呼小咋的。娘说,小点噔噔(小点声音),别呿声(出声),嘤着(惊扰)孩子,孩子张(刚)困(睡)下。八婶有意地数过(数落)自己的婆婆,说老人家偏向,她说的偏向就是偏向八术(叔),八婶听了也不吱声,装听不着地(没听到)。娘听了看到八婶瘪吃(憋人)地慌,就说,婆婆媳妇没有挂红(相处的好)地,不打仗不聊生(拌嘴)就不错了。
后庄的一个孩子,大名叫“刘挺立”,本来“挺立”和“福利”是八百杆子布拉不着(够不着)的事,八婶也因为人家叫了“挺立”而浮躁、咆燥了,她竟然毫不害羞地跑到刘家的家门上,叫人家改名字。刘挺立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阎王”,八婶去刘家的时候,娘就说,她这是秃丝(土司)头上动土----找死。八婶咬着牙不服,她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你家的孩子德(得)改名。八婶站在刘家门口,掐着腰说。
为神木?“阎王”根本没把八婶放在眼里,不屑一顾地看着她。
你二(儿)子的名字里有个“立”字。八婶觉得自己很有情理,还想得理不饶银(人)。
发“li”这个因(音)的,你去查查,全国得有几亿银(人)吧,你有本事都去叫他们改呀,我看你也就这点骚本事,就知道穷落落(叨叨)。
八婶把右脚一跺,右噶帮(胳膊)使劲朝下一den(甩),眼睛瞪成一条刀子缝,开口就绝银(骂人),你个死阎王,别觉着自己有神木(什么)了不起,我还真木(真的)把你放在眼里,你顶多是我眼里的一粒沙子,也就锅(硌)我一下子,今天这名你改也得改,不改也得改。不改的话,我就把你家门口拆(踏)出个窟窿。八婶和人家打仗真有劲头,象一只红了眼的斗鸡。
你蹦仨高,也高不过我的蛋子!八婶顶哎哎(矮矮),身高不到一米五。
看热闹的银(人)笑扑嗒(忍不住)了,八婶灰溜溜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