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穿越散文随笔

阿林

踏雪穿越散文随笔

  1、“垫片子”

  早就听说过临朐嵩山的“天路”。前些时经过山东省海拔最高的村庄——“淹子岭”,车窗外不时闪进的一段段蜿蜒曲折的影子,的确颇惹人眼。在一些驴友的照片里也常看到它“未成年”的样子,——粗糙的轮廓,“宜远观而不可亵玩也”!终于对亲近“天路”跃跃欲试,缘于上周一个驴友在网上分享的“畅游‘天路’计划”。他像是将“天路”分了几个段落,却不是沿“天路”屈曲漫行,而是尽了一个驴行者的本分:故意避开山腰刚刚整平荡宽的大道,专踏着山脊随驴道相与起伏。

  周末有几个资深驴友相约“圈阅”其中一段,——从来家崮到双崮子。而我,幸得机缘加入同行。

  车过常家溜村头的防火检查站,从路标上可以看出我们的车已经驶入“天路”。没硬化,只是够平够宽。频繁的上下坡和急转弯,加上背阴的路段还略有些冻结,倒也颇能对驾驶员“提神”。

  下车遥望指数了披上雪衣的来家崮、双崮子诸峰,皆如身着晶装近在眼前,然而脚下却分明没有一丝下过雪的迹象。由于四周没找到一条可供攀行的驴道,驴友们的“带头大哥”自信地择了一处缓坡,钻入松林开始望山顶方向领行。果然,入林几十米赫然已可见散于树间的弯曲小道。再稍稍深入,小道也已铺上了雪缛。不足百米轻松穿行,一行人已踏上行程中的第一个坡顶:被几公分的雪覆盖住的一方空场,只散乱了几十块没挂满雪的大石。

  从树梢上隐约露出的尖顶,在我们踏雪移出松林后,已巍然演为峻峭的险峰。它也像突出了松林的重围,在召唤初绽欢欣的我们,远远的全身着了淡金的光晕,瘦削而俊朗。走近它,握紧它的冰冷的岩树攀到第一个小丫口,寒风怎的突然吹得紧了,像要彻骨!我们终于没敢从这儿涉险攀援至顶,而由崖侧的驴道牵引到了它的身后,任由目光一路不自觉地仰望崖壁之上,想像着错过的第一个登顶的风景。从崖壁身后倒是可由缓坡轻松至顶,但因挂着计划中的来家崮,只是回头多看了几眼聊以慰藉错过它的遗憾。从地图上知道这儿叫轿顶子。以前驴友的图片里,也叫它神龟峰,还有一张惟妙惟肖的照片,可惜我们没能找到他拍摄的角度一睹神龟的影子。

  来家崮才到眼前!驴友们开玩笑地说之前算是热身,就像“垫片子”,——小时候看露天电影时,正片前临时加放的宣教片。

  2、“来家”大片

  虽说大片就是大片,但不到跟前却真的不得其味。它像是将刚刚劈出的一面推送到我们眼前,满面的划痕甚至比木柴之于斧头更加逼真。断面上也鲜少岩树的影子,而是一味地呈显匠意,决无拥挤、局促之感。暗自幻想了几遍能用武侠世界里的轻功三腾而至其顶,回过神来时驴友们已从右侧似是而非的驴道向前迂回了。

  驴道真的由“似是”变“而非”。立壁的腰线弯曲着又一次将我们逼入松林里。不太陡的侧坡,松树也够密而不用去担心滚落山崖,但那些杂乱的灌木和荆棘子等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却和着够深的雪泥成了我的重要阻碍。在一脚深一脚浅的雪地里,不断地因循地势和树的间隔迂回,披荆斩棘间还不忘奋进的身形,……这些少年时幻想里的英雄才有的骄傲的举动,却变作现在我的苦不堪言了。大概一百米多的爬程,我摔了三跤:一次仰面倒下连后背也着了地,一次右手狠狠地戳到地上,一次悬起身子绕了一棵树大半圈,脸被划得火辣辣的,——还好没破相,不然在满富经验的驴友们面前丢人丢大发了!我暗暗庆幸走在最后面落了他们一截,没让我的狼狈相做了他们的笑料。

  钻出松林已满脸是汗,遇风又变得冰凉,腿也稍稍有点发软,但也没敢让自己松弛,因为眼前铺开的是更紧陡的登程。一条隐约在白雪下面的小道,和依稀可辨的几串脚印,见证了我们手脚并用的毫无斯文的攀爬。小心翼翼不错过任何可抓住的乱枝和冷石,暗暗告诫着自己踩稳每一脚,终于钻进山顶的围子。

  石墙圈起的围子占据了峰顶,往南往下,一洞石门通向好几层的瞭望平台。石门外还有一口垒砌得极其周正的石瓮,直径有两米多。传说中除了土匪,这里还驻扎过正规部队,大概是真的了。

  今天的登高望远第一次实现在眼前。南望诸山,晶莹的雪衣让峰峦透显了层次,又像一袭青衣略施粉黛,顿时眉清目秀了良多。而北望,则杳无银雪的影子,连绵起伏的山势里,暗绿的松阵无可争议地领了主角的位子,虽无春之葱茏,却也为冬天凭添了些许活泼。向西通向双崮子,以一条弯曲得如水田的土垅,远远望过去,窄窄的又像鲫鱼背,更让我们对前程充满了渴望。但西北方向从双崮子绵延出去的山背,驮了一处看上去规模够大还有城墙一样的凸起的围子,让我们临时改变了主意:先绕道探访山背驮起的围子,最后再将目标锁定双崮子。

  3、踏“铲头”,越“双崮”

  “我从垅上走过”,是一个驴友对这一豪迈而饶有趣味的行程取的名字。不用说垅脊两侧的景象次第毕显,单是对弯弯的鱼背不同方位和角度的回望,就不断丰富着我们的想像。

  越走近围子,越觉得踏着乱草和残雪走来的路没有冤枉。在周边到访过的山上,如此完整和规范的围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围子长七八十米,宽二十多米,“全石以为底”。围墙均匀的凸起上留置了枪眼,墙根还暗置了好几个方口,应该是为了隐蔽重型武器。北端的暗门设计也很巧妙,“乙”字形走下去,石门洞口正好面向外来射击的死角。出到外面还发现,从围子里面看一人多高的围墙,在外边望上去则足有3米多高。后来查询到这里叫铲头崮,抗战时期吴化文的部队曾经驻扎过,他们重修和加固的“围子”工事,现在倒作了那些战火纷飞的历史的承载了。

  围子当中大“石桌”上的丰盛午餐让我们满血复活,一行人奔向双崮子时也满溢了兴奋。

  双崮并排的背影看上去像促膝而谈的伴侣,只是东崮略显臃肿,像满着了好几层的棉衣。而正是这“棉衣”让攀爬变得明快简单,转眼之间我们已摸到东崮顶上石屋的墙壁。说是石屋,实际只能算是坚固严实的围墙上面垒砌的凸起标志罢了,但它因为站高看远,历世的'沧桑也够写几卷书了吧。端坐石屋旁极目,最惹眼的还是“鲫鱼背”延伸出去的“来家”坚崮,以及坚崮四望漫延开去的墨绿,与拥雪自秀的南望诸峰遥相呼应,荡涤着我们的心胸。而断续绕峰的“天路”正充任了纽带。午后的阳光里,风也变得和煦,让一群大人竟也能像孩子一样欢欣雀跃。

  行走双崮之间的缺口里,在触摸和感叹中,一个驴友把两侧一层一层一垛一垛,有时拢成几卷,有时又夸张成汗牛充栋的那些“文绉绉”的页岩,叫做万卷书。——其中浩瀚的文字我等凡夫还没参透呢,西崮的登程立刻又是一个下马威:方方正正的崮体让崖壁变得立陡,从山的后坡可供采抓的枝条越发稀疏,而雪呢,仍厚厚地铺在每一处可供落脚的地方。

  崮顶天朗石净。连片的大石被雪漂洗了一样,让你不自主地要择一方箕踞其上。“攒蹙累积,莫得遁隐。”在这里,你大可慢条斯理地点击任何一方天幕下的画卷,自近及远玩味淡妆浓抹。龙行的“天路”画出了眷顾的“几”字形,反而更像是双崮子的两条丝带,抑或两条牵举两翼的目纲,也连带升发了我们的自豪了呢!

  4、“完美”收官

  从西崮往下的两段行程,一段叫“阎王鼻子”,一段被我们称作“老鹰嘴”,可以想见其难度。每一段行程下来回望,都让我们惊呼刚刚手足并用得来的惊险刺激。还有一次后怕。从“老鹰嘴”下到一半的时候,我抓紧的荆条突然向外一转,让我小声叫了一句顺势蹲坐在雪里。到立壁底下,我顺着驴友指点的方位回望了一眼,才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沿山脊南行,是一段惬意和轻松。不时自豪地回头审视刚刚翻越的双崮,更像让心情着了彩,缤纷却意适。“天路”的“几”字顶慢慢退向身后,也像哪吒的红绫抖出了好几种形态,但总脱不了蜿蜒九曲的底子。

  远远指了指泊车的方向,我们选择了就近沿山坡下行到“天路”,再漫步约4公里的“天路”返车。然而,胜利在望的收官战甫一入局,却又像战车陷入泥潭:一条由杂草和残雪乱泥混成的驴道痕迹,没几步就消失在松林里了。泥泞不堪让两只鞋子变得越来越重。在松林里我的跌跌撞撞,走出林子更演成了狼狈:如同穿了重重沙袋的双腿,残雪底下松软湿滑的烂泥,几乎找不到一丛可供援手的败枝,……我感觉正在遭受一天里最坚难的考验!

  “上山容易下山难”,但“下坡轻松上坡累”,这是根深蒂固在我的脑海里的。但今天,回望刚刚还站在上面的峭壁,看看鞋底两三公分厚的烂泥,脚踏“湿”地又让我多了一些反思。“被先入为主”,往往成了我们对于成见的开脱理由。但在这个快餐一样的社会里,不去用心咀嚼,怎能品尝出真正的味道?

  再次走上“天路”,却没走出一样的泥泞。驴友们特意将步子放得很慢,但被远远甩在后面的我,还是只想坐下甚至躺下,即使就近躺到烂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