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乡踏雪的优美散文

马振华

梨乡踏雪的优美散文

  在我家乡的西北部,有一个靠山而居的村落。家家户户遍种着安梨树。春上人间时,只需那一夜的春风,便有了“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繁盛之景,这里便幻化成了人间仙境。陡然间,寂静了一个冬天的梨树沟热闹了。花开得热闹,引来了十里八方专程为观赏这场梨花盛事的“外乡人”。人们你追我赶地来,言语中表情上都是那份难以抑制的惊喜。蓝天、白云、白雪和五颜六色的人群,俨然是一幅浑然天成的至美画卷。

  我避开了热闹的人群,在那个清晨和黄昏,披着朝阳,迎着落日,沿着那条新修的环山公路,转村过店,去踏那场春日梨花雪。

  双脚踩在那块松软的土地上那一刻,任目光驰骋,我几欲窒息。这是一场春日里皑皑白雪的盛会!目光所及之处,梨花尽绽芳颜。白雪的后面,隐着淡淡而清幽的绿,素洁,清新。这些山谷里的居民,静静地守候,给这个小小的村落披上了一件宽大淡雅的衣裙,只待春风拂过,便可裙裾飘飘。

  站在那棵老树下,我细心地打量着每一朵梨花。晨起的露珠给了它们一张清新的容颜,宛若浴后的少女。五瓣洁白,洁白的蕊上点缀着点点紫红,正如少女白色纱裙上的一小朵一小朵紫红色的小花。每一朵花都是绝美的存在,这一朵朵绝美围成一团,聚成一簇,横斜出一条条洁白的丝带,这一条条洁白的丝带又交错成披着白色盛装的花树,那棵棵花树在山坡上点染着、蔓延着,绘成了一幅素雅壮观的梨乡落雪图。

  我伸出双臂,想围抱住这一颗老树,只恨臂膀太短。抚摸着它苍老的容颜,粗糙斑驳且坚硬,那是岁月留给它的刻痕。这些老树,几十年或是上百年,不得而知。它当是古稀抑或耄耋,迎着朝阳,在夕阳的余晖中做着一个个新生的梦,日复一日;咀天地之精华,历风沐雨,隐忍坚强,沉默少言,年复一年。只盼春来,满树梨花雪。“老树着花无丑枝”,老当益壮,倾尽全力,催生出新花新枝。再盼秋来,满树累累酸梨果,压弯了脊背也无怨无悔。

  此时,我以一种极虔诚隆重的`心情仰望着它,就如仰望长者和智者。江山可改,老树不变。既然选择了脚下的土地,便只顾把根扎下。不管是富有还是贫瘠,它总是炽烈地爱着。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它总是痴心难改,以最最丰厚的果实回馈给这方土地。

  我惊讶于每一颗老树的姿态。那是一种罕见的惊人之美,每一棵树都是一盆硕大的盆景,主干上生出的每一个枝杈,无论大小,都是旁逸斜出,颇有中国园林艺术的造势之美。一棵老树,一种独特的存在,匠心独运,是几代梨乡人的智慧和心血。打拼着,创造着,收获着,有了美好的日子,就有了美丽的心情。

  我的目光在老树和不远处的院落间移动,这里远离村子,是一处寂静之所。树和院就这么经年累月地对望着,互相依存,互相佑守,是密友,也是亲人。

  晨光照在院落的东墙上,映出了从院子中走出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灰蓝色的布衣。男人拿着铁锹,在小路东边的地里翻种着什么,女人手拿大扇子,动作稚拙地学扭着秧歌。晨光中,橙和绿交替舞动,和着秧歌的节奏,煞是耀眼,那是扇子的色彩。

  夕阳把梨花的影子投射到红墙上,便有了一种疏影横斜的清绝之美。一条米色的围裙,一个装满些的筐,一条褐色的狗,一缕炊烟,我闻到了山村里人间烟火的味道。

  我悄悄地、静静地把这一切留在我的镜头中,珍藏在我的心底。

  踏上梨乡,这古树虬枝,如雪梨花,给了我无比的欣悦,但我更感动于这里的人:爱着脚下的土地,勤耕多收;爱着自己的生活,不管是忙碌还是安闲。梨乡人,梨花心,他们有着如同梨花般纯净美好的心灵。

  那个黄昏,在那些老树前我邂逅了那对劳作的夫妻。灰黑的灰服与黑褐色的树皮和黑褐色的土地是那么协调,他们拿着喷雾器在树下仰着头喷洒。见我过来,那丈夫就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妹子,自个来的?”“嗯,您这儿忙着呢。”“拍梨树来了?”“这一棵大树不得拍一天呢!”

  我扑哧就笑了。这问语朴实得近乎幼稚,或许他以为这花得一朵一朵地拍,那样的话一天的时间又怎么够用呢!许久许久,我都带着笑沉醉在那句问语中。

  遇见那位老人是在他家门口。当时他的四轮车满载着木材,横伸出来老长,几乎挡住了前面的路。我怕是刮蹭到自己的车,就打开车窗探出头说:“大爷,您能不能帮我看下车的两边,我能不能过去?”大爷没有搭话,径直走到我车的右前侧,搬起了路边的大石块一下子扔到了墙边。暖流涌上心头,我把头更向外探了探,声音响亮地说:“大爷,太谢谢您了!”大爷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一句话:“没啥可谢的。”“大爷,再见了!”

  那条狭窄的乡村小路和大爷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影子在我的倒车镜中渐渐远去,但那个春日的黄昏确乎一直温暖着我的心,而且这种温暖总在持续着。

  感念着几次梨乡之行,那些花事,那些人事,是我一路收藏下的美好的记忆,浸润着我的心灵,赐予我一份恒久地感恩情怀。

  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