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风画雨入夏来的优美散文

马振华

诗风画雨入夏来的优美散文

  不喜欢春雨。春雨虽有“润物细无声”的美声,却像杨柳细腰的女人,依依缱绻,绸缪迟疑,柔弱而纤细,没有风骨。秋雨是含泪的怨妇,晚秋时分,草木摇落,凄清寒凉,淅淅沥沥抛洒不尽,促人伤怀,“秋风秋雨愁煞人”!喜欢夏雨。夏雨充满阳刚之气,一如爽快豪气的北方大汉,大刀阔斧,说干就干,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就滂沱了。“倾盆”、“瓢泼”、“如注”,形容夏雨的点睛之笔。

  但在江南,入夏之初的雨称梅雨,梅雨比春雨有气势,却也唰唰唰,总像下不完似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半夜,闲敲棋子落灯花。”(《约客》)一位叫赵师秀的南宋人,约人对弈,却因这梅雨至半夜仍不歇气,约的客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惟有闲敲棋子,聊看灯花解闷了。棋未下成,梅雨之过,却也成就了这首极具娴静之美的诗、一幅清新爽目的雨景画。

  夏天真正被称作“雨”的是盛夏的暴雨。比赵师秀早一百年的大诗人苏轼,西湖六月天,游湖赏景,舍舟登岸,入望湖楼小酌。忽见远山堆起黑云,霎时漫天泼墨,须臾黑云压城,风飚满楼。好个快哉风啊!诗人举杯畅饮,眨眼间大雨落下,但见:“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这才是夏天的雨!读诗如同赏画,一幅生动传神的夏雨水墨,历历如在眼前。

  我曾见过一次极有声势的'夏雨。雨前,风起云涌,饱含水汽的大风在树梢、屋顶奔跑,麻雀惊惶地缩在屋檐下,一只叫不出名的黑鸟却拍着翅膀,快活地嘎嘎大叫,随风飞舞。天上,云越积越厚,电走龙蛇,雷声隐隐,天公怒而不发,更令人畏惧。在那厚厚的、略有几分神秘的云层之上,像有无数人来来回回地忙活,突然,一条闪电把黑沉沉的天空划开一道口子,随即一声霹雳,震耳欲聋,那是天崩地裂的响声!顿时千万条雨水直泻而下,哗哗哗,天地一色,一幅无比壮阔的水墨画,天上人间。

  在农村,那年晴热少风,空气干燥,田地龟裂了,庄稼热昏了,渴死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日头下几乎见不到人,都躲在屋里,没有电扇和空调,摇着芭蕉扇,有气无力。午后,天边忽然起云了,乌云,大团大团的,挟着风,滚滚而来。天变得灰暗,头顶是块吸足了水的厚棉絮,沉沉欲坠。终于,铜钱大的雨点子下来了,砸在土地上,溅起轻尘,发出好闻的土腥味。下暴雨,乡人谓之“跑暴”。“跑暴啰!”“老天开眼喽!”人像活转了过来,野地里到处是人,快活地叫着,跳着,闭上眼,任雨水猛浇,天浴。“非惟消旱暑,且喜救生民……又作丰年望,田夫笑向人。”(唐·王驾《夏雨》)这又是一幅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