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也是一种美丽散文
冬天,雪,在北方,是一种标配,在南方,却是一种憧憬。虽然,之前通过各种渠道,早获知近日将气温普降,有雪而至,但一觉醒来,雪已覆盖阳台,窗外,群山遍野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雪,真的来了,悄悄地,且来得这么快,仍感意外,似乎突然。
岁末年初之交的这场雪,带给人们太多的惊喜和兴奋。推开窗,外面好亮,远处屋顶的雪好耀眼,屋檐、树上的冰柱,浓缩了雪花的热闹,这热闹被晨起的孩子们,又掀起一阵阵高潮。他们穿着雍肿的棉衣,或为堆一个什么样的雪人,争论不休,又为打雪仗联合谁又打谁,猜掌拉勾。他们在雪地里追赶着、嬉戏着,动作滑稽而天真,神态执着而任性。
我被这热闹感染了,披上冬装,走出门外,去欣赏难得的野外雪景。这一年一度,不,也许几年一度的漫天飞雪之美景,谁能拒绝?毫无理由的拒绝,本身也许就是一种错误。
我无法拒绝这份美丽。
穿过小区,绕过街道,我一个人独自来到聚德文化园。这是一个年末才开放的休闲公园,刚装饰完工的办公楼房,新铺就的人行道,才移栽还没发芽抽叶的花草树木,各种造型的特色塑雕,一切都是崭新的,风尚而时髦,特别是那些随处可见的精美字画,雕刻细腻, 一副副,一行行,古香古色,文化气息浓厚。
或许过于寒气太盛,园里游人不多,只有几对年轻情侣,在摆着姿式拍照,将自己一帧帧,定格在白皑皑的雪景中,还有大人牵着小孩,小心翼翼的,在园里逛游,似乎在寻找堆雪人的最佳位置。这里的雪是新的,草坪上的雪,一层层,如洁白的白地毯,没有被人过多踩乱,更没有被车碾压的痕迹,整洁而有层次。不像公路上的积雪,天一亮,就被人踩车压,一片狼籍。
天空,下着零星的雪米头,滚落在地上,叠加在一起,丰富了雪的厚度。鹅毛般雪花,可能害羞,头天晚上,趁人们酣睡入梦时,洋洋洒洒,将修剪过的树枝,偷偷地,裹包成一根根亮晶晶的银条儿。沿着文化园弯弯曲曲的游道,踩在厚实而洁白的雪地上,脚下发出嗞嗞嗞的轻脆响声,白雪的冰香,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我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的境界,来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童话般世界。我忘记了寒冷,心在净化,在过滤,也在升华,一切,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公园亲子广场,几个大人领着一群小孩,在堆雪人。大人们很激动,孩子们更兴奋,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有的徒手捧着凉冰冰的雪,送到固定的地方堆好,有的用细嫩的小手,用力将散雪搾成雪团,在大人的指点下,摁在雪人上,做出某种造型,有的则抓起一把把雪花,向空中抛去,天女散花般,雪点落在别人身上,引起一阵阵坏笑,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唯有一个着红棉衣的女孩,可能怕冷,双手插进衣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无论别人怎么怂恿,她都纹丝不动。爱玩,是孩子们的天性,何况在这白花花的世界里,堆雪人,本身就是一个童话游戏。我对红衣女孩的行为,很不理解。
正当我疑惹之际,一位抛雪的`小男孩,因动作幅度太大,且雪地湿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四脚朝天,抛上天空的雪花全部落在自己身上,成了一个活雪人。红衣女孩见状,迅速冲上去将小男孩扶起来,用温暖的小手,清理他身上的雪花,并发出格格的笑声,那笑声是清脆的,也是善意的,荡漾在纯净的空中,悠长而温馨。
拒绝,让我看到了红衣女孩不一样的美丽。
我若有所思,继续前行。雪米头还在零星的下着,凛冽寒风扫着脸庞,微微凉痛。文化园里高树木花草、沟沿、雕塑、高矮建筑等所有带棱角的地方,都被绵绵的白雪装饰着,同化了,视角之内到处一片白。受红衣女孩的启发,我突发奇想,这种粉妆玉砌、冰雕玉琢的雪景世界固然美丽可爱,使人无法拒绝,但这种白似乎有点单调,有没有拒绝这种单调而别具一格呢?
没想到,还真有。在一座八角亭处我见到了这种拒绝之美。
亭子边有一棵高大的水桶树,树枝庞大,光秃秃的枝条,散展在空中,很明显,它比亭子先存在,且没被伤干断枝。在这漫雪飞舞的天气里,它也拒绝不了被雪花侵袭的命运,枝茬处堆满积雪,大部分树技被包裹成了硬实实的银捧。可我注意到,有一枝树枝却成了另类。这枝树枝挨靠亭角翘檐处,虽然裸露在外,不知受翘檐的庇护,还是它好动的本性,或其它原因,它竟然拒绝了雪的拥抱,奇迹般的保持风雪前本色。只见它那黑黝黝的身躯,在寒风中,独自的摇晃着,无拘无束,轻盈自如,相对于那些已变成银棒的同根兄弟们,它成了白色世界里另一类独特的风景。
拒绝浓雪,让这枝树枝成就了另一种美丽。
这使我想起不久前读到的一则真实故事。她和他在一个偶然的饭局上相识,他的简单与豪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的纯粹与热情,让他的心激起波澜。后来进一步接触,相互有了好感,渐渐的,发展到一日三秋之感。但她俩明白,都是有家室的人,谁也不敢轻易踏入雷池。但邪念越积越浓,终于在新年的第一天,一个冰雪之夜,他载着她,将车停在一个偏僻之所。车外,雪花飘零,寒气逼人,车内,热气腾腾,两颗心在加速狂跳,不须多言,无须暗示,两人拥抱着、亲吻着。可当他深入时,她却拒绝了,说,如此太庸俗,彼此相依,做红颜知己,方可长久。他知道,她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她是真诚的,眼里溢着歉意的泪水。她爱他,但不想毁灭自己的家庭,更无意破坏他家庭的幸福,她知道,一旦配合,以后的日子,她的情感会一发不可收拾。看到她那柔情的双眼,他停止了即将的疯狂,再次将她抱紧,还一个同意的吻。他喜欢她,更不能自私的占有。她的拒绝,浇灭了他浓烈的邪念,也让他恢复了理智。他明白,她的拒绝,是对双方的负责,其实做一个精神伴侣,很好,相离时,思念,见面时,偎依,这就够了。后来,她与他真的互念一生,继至终老。
我想,如果当时她没有拒绝,做了有性情人,要么,两个家庭被毁,要么,已分道扬镳,正是她的拒绝,两人心灵没有羁绊,情意才那么愈久弥竖。相比而言,她的拒绝,在这妖娆的尘世间,难道不是另一种美丽?
雪米头越下越密,来文化园赏雪的游人却越来越多。他们和我一样,无法拒绝这雪的壮阔、恢弘、纯净之美,慕名而来。可世界上的事物绝非千篇一律,还有更多的人惧怕寒冷不愿出门,此刻正呆在温暖的被褥中,谁说,他们不在睡梦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美丽?
走出文化园,雪米头仍然在头顶沙沙沙作响,脚下的积雪也越来越厚,我的心也无比轻松舒畅,我看到的,不仅是无法拒绝的茫茫雪海,呈现出的那种洁白、肃静、壮阔、恢弘之美,还有因拒绝而呈现的个性之美。
如,红衣女孩拒绝堆雪人,却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他人;八角亭边树枝坚守本色,拒绝雪花的拥抱独自摇戈;她拒绝他的疯狂,让纯洁的友谊持续终生;还有那呆在被褥中拒绝踏雪,享受着自己的温暖的人们,等等,谁又能否定他们独特的美丽。
接受,是一种美丽,拒绝,也是一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