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古塔和我的散文
家乡的夜是极美的。
春暖花开,和风习习,蜿蜒如玉带般穿城而过的剑江河,在阒黑的夜缓缓向南流去。我离开了不远处那嘈杂鼎沸的划拳吆喝,和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阵阵歌舞欢笑,独自漫步于河堤之上。两岸一排含苞待放的芙蓉花,一排抽芽欲出的翠杨柳,偶尔夹杂着岸边养鱼人家的几声犬吠。我稍稍感觉到了一丝安宁与谧静。
河堤的尽头,流水在这里打了个弯,然后分成两叉。这里便是都匀老八景之一的“龙潭春涨”,或者叫做更富有诗情画意的“雁塔涵潭”。
我坐了下来,靠在潭边,对岸矗立着的,乃是都匀历史久远的第一象征——文峰塔,一座历经百年风雨的古老石塔。塔和这潭水,都被四面群山环抱,马鞍山、龟山,还有那雄峙的蟒山,它们都悄无声息地陪伴着塔和这潭水,年年岁岁……
而只有这些是无味的'。
我领悟到了什么?
那爬上了山巅的一轮圆月,轻轻地、淡淡地、正把层层叠叠的似雾、似水、似雪、似霜的薄而轻的银光泼洒下来。此刻,微风也息没了,整片潭水都盛满了清辉。幽幽地、润润地,光洁如镜。塔影、月影、人影交相映入其中,水光粼粼,难以言状地凄清、空灵,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倏地整个人也为之颤动,犹如这碧水间泛起的一道涟漪。水中的塔是真塔,水中的我亦是真我,而水中的月是真月吗!?
我抬头凝望着它,晶莹、柔滑、温和,仿佛少女稚嫩的脸,它望着我,我亦望着它。是喜?是悲?是愁?是怨?统统地,全隐露在它神秘的银色面纱之下。沐浴着它的亲吻,被它拥抱,为它倾倒,身心默默得到净化。
月儿借自己的清辉把身子投映在这潭中,是期盼谁去呵护,还是乞求谁去怜悯?它把自己投映了进去,也把我,也把塔投映了进去,它在问塔,也在问我。可是塔、可是我,又该如何去慰藉呢?水中的塔是岸上的塔,水中的我是岸上的我,而水中的月却是天上的月。抑或是天上的月借助水中的月来找寻一点点的慰藉罢。
“如水中月,须是有此水,方映得那天上月。若无此水,终无此月也。”(朱熹:《朱子语类·第六十条》)有水才有月,有了月水才得以生辉,连带这古塔也跟着沾了光。岸边三三两两谈情说爱的、谈天说地的,散步遛达的,皆因这有了月、有了水、有了塔的美景才流连忘返消遣良辰的吗?只不过,大伙儿垂青的是水的美、塔的美和月的美,却无人去深味天籁自然的与生命同呼吸的真谛。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
同来望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
晚唐诗人赵嘏的《江楼感旧》这般深切地引起我的共鸣,月儿是孤零零的,古塔是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月儿、古塔和我,一切的一切都融入了潭水,融入了这空旷寂寥的春夜之中。
佛家偈语云:“一切水印一月,一月印一切水。”如是我闻。
也许这静悄悄矗立了百年的古塔才能领会吧?
我呢……
起身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