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汤圆散文
又逢小年元宵节,大家很高兴。迎来元宵节,想到汤圆,忽然怀念起外婆来,怀想起我童年时,外婆给我做汤圆吃的情景来。汤圆的味道,就是童年的味道、外婆的味道,两种味道就在我心里泛出来,越来越浓。
在佳节的味道与思念的情愫交融里,感觉手中端着的甜白酒煮汤圆太好吃了,舍不得囫囵吞枣很快吃完,就慢慢细细品味。一边慢慢细细品味甜白酒煮汤圆,一边回忆童年的美好时光,一边回忆外婆。
外婆穿着扣襻的对襟篮衣服,满头花发,站在水气蒸腾的大锅边,一边搓捻汤圆,一边给我唱儿歌的情景浮上我心头来。“一群小白鹅,一起来过河。有的浮起有的落,你猜是什么”……灶膛里的火苗红艳闪烁,照出了老外婆饱经沧桑、却开满欢乐的脸,也照出了在灶头前凑柴的我。
开始,我都猜不着,后来,外婆告诉了我,以后,外婆再一边做汤圆,一边唱儿歌,一边问我,我就说是汤圆。外婆很高兴,告诉我,这些小白鹅,要煮熟了,才会浮起来,才可以吃,还沉在锅底的,就是还没熟,还不能吃。我总是等不得汤圆都熟透,浮起来一个,我就让外婆把这一个美丽的小白鹅赶紧捉给我。但是锅里水花翻腾,要捉住这一两只零星的小白鹅并非易事。其实小白鹅们煮熟,浮起来,几乎就是同时的事情,只是由于外婆要陆续搓揉白面,陆续搓揉出一枚枚汤圆,叮叮咚咚,珠落玉盘一般,陆陆续续一枚枚放进锅里,所以它们这些小白鹅才会在锅里浮浮沉沉,起起落落,陆陆续续浮起来,浮起来的就是煮熟的,沉下去的则是外婆刚刚做好放进去的。
乡间人家,日子过得异常艰难,往往什么事残缺不全,往往难以全遂心愿,或者说大多数心愿的实现都难以圆满,社会又往往不是兵荒马乱,就是乱麻麻的,总是家人天各一方,或者妻离子散,所以就都盼望事情圆满,就盼望团圆,就爱吃圆圆的汤圆,做汤圆,就总是很认真很精细,务必把汤圆做得圆落落的。
那时候家里很贫穷,每年家里收到点糯米,外婆就留着焐酿甜白酒给我们吃。外婆会亲自背上大花篮,去山上采扦清香云南松的碧绿松针,云南人叫松毛,背回来,焐酿甜白酒。蒸熟香甜软糯的糯米饭,均匀搅拌上酒曲,盛装进陶罐里,扎住坛罐口,塞进花篮里的青松毛中,焐酿几天,酒香就漫溢出来了。真的`是酒香不怕村巷深,一家焐酿甜白酒,满村子就流淌着甜白酒的芳香。
我们不满足于吃甜白酒,还馋汤圆。吃汤圆,外婆就更辛苦了,必须做吊浆面。知道我们爱吃汤圆,每年腊月里,外婆就会抽一天时间,淘洗几大盆糯米,然后泡开,接着就刷洗干净院墙角的大石磨,把泡开的糯米拿到石磨上去慢慢推磨。一勺糯米,一勺水,慢慢下糯米,慢慢推磨。看着瘦小的外婆艰难地推动沉重的大石磨,一圈一圈,我们可怜外婆,也会跑上去一起推磨。在推磨里,我们品味出,贫穷农家要获得一丝幸福,需要外婆这样的农妇们付出多大的努力。
推磨好了糯米浆,就要吊浆了,就是用洗干净的白布口袋,放到桌子上,把糯米浆盛装进去,用石板压榨水。有时也会把磨出的一口袋糯米浆挂在柱子上,或者挂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去滤水。等到米浆里的水压榨干或者滤干了,就把吊浆面切成小块,放到簸箕或者筛子里,端到太阳下去晾晒。冬天没有苍蝇和大风,很适宜晾晒吊浆面。一簸箕一簸箕外加几小筛子的雪白吊浆面,晒在温暖的阳光里,一看就让我们觉得踏实和温暖,就想到了汤圆的美味,馋得我们流口水。吊浆面晒干后,收藏起来,以后就可以陆续做汤圆吃了。
石磨上推磨出来的吊浆面,细腻糯滑,做出的汤圆,口感很好,绵软细腻,化而不粘。吊浆面,本来是要留到元宵节才煮汤圆吃的,但是我们小孩子馋,才看见外婆做吊浆面,就想吃汤圆,往往等不到元宵节到来,就缠着外婆给我们做了好几次汤圆吃。
有甜白酒,有糯米吊浆面,就可以煮甜白酒汤圆了,那几乎可以说是我们童年吃过的色、形、味俱佳的唯一美食,莹白剔透,圆润可爱,小巧精美,简直就是一枚枚精美小巧的玉珠,盛在瓷白的碗里,舀在瓷白的白瓷勺子里,看着就是享受。瓷白圆糯的汤圆,大概就是那时我们贫穷农家吃过的唯一高档美食。
因为白酒煮汤圆这碗美食,我特别喜爱过元宵节,喜爱做吊浆面,焐酿甜白酒的寒冷冬天。
现在,许多超市里都可以买到速冻汤圆,浙江生产的、四川生产的汤圆,都很好吃,平时我的小儿也喜欢吃汤圆。他没有吃过我外婆做的汤圆,大概却受到了我的影响,爱吃汤圆,我们就经常买几袋浙江或者四川的速冻汤圆回来冰着,让他自己慢慢煮吃。我告诉他,要像小白鹅一样浮起来的汤圆才是煮熟了的,才可以捞出来,并且给他唱了外婆给我唱过无数遍的那一首汤圆儿歌。可惜,儿子出生的时候,外婆早已作古,他无法品味到外婆做的精美汤圆,也无法听到外婆唱汤圆儿歌。
又逢元宵节了,但愿外婆在那边能够吃得到汤圆,三弟六岁就到那边去了,希望他能够扶着灶头,与外婆一起一边做汤圆,一边唱那首汤圆的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