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集卷之三诗五言《己酉岁九月九日》

李盛

陶渊明集卷之三诗五言《己酉岁九月九日》

  引导语:东晋时期陶渊明《己酉岁九月九日》是五言诗,这首诗通过前八句的对于九月九日重阳节暮秋的景物描写,来抒发作者感时悲逝之情。下文是这首诗的原文赏析,欢迎大家阅读学习。

  [说明]

  己酉岁是晋安帝义熙五年(409),陶渊明四十五岁。

  九月九日是重阳节,因“九”与“久”谐音双关,所以古人喜爱这个节日,希望能得长寿。但诗人值此之际,看到的是万物衰飒凋零,于是不禁联想到人生的短促,故悲从中来,难以自抑,最终仍是以借酒浇愁、及时行乐来自我安慰。此诗前半写景,后半言情,可谓景为情设,情因景起,且秋景如画,含情独悲,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1)。

  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调(2)。

  清气澄余滓,沓然天界高(3)。

  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4)。

  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5)!

  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6)。

  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7)。

  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8)。

  [注释]

  (1)靡靡(mǐ米):零落的样子。陆机《叹逝赋》:“亲落落而日稀,友靡靡而愈索。”已夕:己晚。凄凄:寒冷的样子。交:交互,交加。

  (2)蔓草:蔓生的草。蔓:细长不能直立的茎,木本曰藤,草木曰蔓。

  (3)余滓(zǐ子):残余的渣滓,指尘埃。沓然:深远的样子。

  (4)丛雁:犹群雁。丛:聚集。

  (5)万化:万物,指宇宙自然。寻绎:原指反复推求,这里是推移、更替的意思。劳:劳苦。

  (6)没:指死亡。焦:焦虑。

  (7)称(chèn趁):适合。陶:喜,欢乐。

  (8)永:延长。《诗经。小雅。白驹》:“絷之维之,以永今朝。”

  [译文]

  衰颓零落秋已晚,寒露凄风相缭绕。

  蔓草稀疏渐枯萎,园中林木空自调。

  清澄空气无尘埃,天宇茫茫愈显高。

  悲切蝉鸣已绝响,成行大雁啼云霄。

  万物更替常变化,人生怎能不辛劳!

  自古有生即有死,念此心中似煎熬。

  如何方可舒心意,饮酒自能乐陶陶。

  千年之事无需知,姑且行乐尽今朝。

  [赏析]

  本诗章法平简,前八句写景,后八句抒情。然而由于诗人的高超朴真,前后之间丝毫没有隔离之感,而是浑然一体,一样的自然洒脱。陶渊明写秋,可谓一绝.

  这首诗是公元409年(义熙五年)重阳节作,前八句“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清气澄余滓,杳然天界高。哀蝉无留响,丛雁呜云霄”描写时景。

  第一、二句“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写的是九月已是暮秋,凄凉的风露交相来到。“靡靡”,渐渐的意思。用这“靡靡”与下“凄凄”两个细声叠词,似乎也传出了深秋特殊的气息,这两句是概括描写,点明秋天将尽,风霜时下,定下凄清寒凉的基调。

  下两句写园林,“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有顽强生命力的蔓草也不再生长了,园中树木也纷纷凋零,这见出秋气摧败零落的厉害,“空自”,含有无可如何之意。这二句是凄凄风露交的结果之一,是前二句的续写,也是对自身生命价值的悲悼。

  再两句写天空,“清气澄余滓,杳然天界高。”抬眼望去,只见清凉的秋风澄净了空气中本已不多的尘埃,天界显得多么高远,正所谓天高气爽啊!是包含了天色和心理感觉两个方面,这“杳然天界高”中就显出了目接秋空时那种新鲜感、那种精神的超旷感。这二句着重写静,得力于作者炼字之功,犹如“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鸟瞬欢新节,泠风送馀善”之类一样清新,只是格调显得凄凉一些。

  下面两句写“群动”,“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秋末有似哀鸣的几声蝉叫已然尽绝了,众雁早在云霄列阵,已然呜叫着从北方迁而来。这一息一鸣,把节序的变迁表现得更强烈了,那嘹唳的雁声又最能引发人的`悲凉意绪。这二句是写动,述时光消逝得快;又借蝉雁哀鸣,写作者的哀感。这三个层次的描写,空间的变化、感觉的变化,历历分明。

  后面八句“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是感想。

  “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万化”,万物的变化。“寻绎”,连续不断。万物演化变迁,那是循环往复的,有死有生,有生有死;人生在世亦复如此,岂能不劳累呢?这是指上面所写的那些变化。于是自然联想到人生。人生没有不忧劳的。正如后来欧阳修所说,“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自然易于衰老了。万事万物都在生生灭灭,人也如此,人的生命总有终结的一天,死生的大哀曾纠缠过每一个有理智的人。陶渊明也不例外;何况今天是重阳节,这是个吉利的日子,九月九象征长久,这就更能激起他的忧生之嗟了。

  下面他说:“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这个“焦”字把那无可名状的痛苦表达出来了。然而,万物变迁,自古皆有灭亡,想念起来心中有如焦焚。写到这里可以说他的心情是极不平静,但他又是个通达的人,他不会像阮籍那样作穷途之哭的,他是有控制自己情绪的精神支柱,委运任化,顺乎自然。

  最后他写道:“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他说:有什么可以使我称心呢?没有啊!所以,姑且饮此浊酒吧,饮酒之中可暂得快乐千年的变化不是我所能了解的,还是来歌咏(永)今朝吧。执着于“今朝”,把握这可以把握的实在的人生。最后二句意谓恢复到千载之前的淳真社会已然不可料想,那么,只有欢度今朝,自我完善了。这样他就可以做到“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这里他似乎是在“借酒浇愁”,但并不怎么勉强。重阳节的习俗就是喝酒,这个应节的举动正好作了他消解万古愁的冲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