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早秋山居》

秦风学

  早秋山居

  山近觉寒早,草堂霜气晴⑴。

  树凋窗有日⑵,池满水无声。

  果落见猿过,叶干闻鹿行⑶。

  素琴机虑静⑷,空伴夜泉清。

  【注释】

  ⑴堂:茅草盖的堂屋。旧时文人常以“草堂”名其所居,以标风操之高雅。

  ⑵树凋:树叶凋落。

  ⑶叶干:叶子干枯。

  ⑷素琴:不加装饰的琴。机虑:犹思虑。静:一作“息”。

  【白话译文】

  近靠山边觉得寒气来得特别早,晴空下的草堂笼罩着一片霜气。树叶凋零了,窗边还有阳光照着;池塘满了,水依然没有声音。树上的果实成熟落下,叶子也干枯了,因此看见猿猴在林中走过,也听得见鹿行的声音。弹着素琴心情恬淡平静,到夜里只有潺潺清泉声相伴。

  【创作背景】

  根据诗题,此诗所写季节是秋天,地点似在长安鄠郊(今陕西户县),具体作年不详,约在唐文宗大和六年(832年)至开成五年(840年)之间。

  【赏析】

  此诗是借对山居气候景物的描写,反映诗人恬澹自适的心境,而以早秋为一篇着色重点。

  秋天刚到,山家便觉爽气袭人。报晴的霜讯,也从每天凌晨得知,这就是“城市尚余三伏热,秋光先到野人家”的山居气候特征。首联以早寒和霜晴写山居早秋的生活感觉,有空中作画之妙。颔联拈出“树凋窗有日,池满水无声”人们常见的景物,写成妙手偶得的佳句,可见诗人静观事物,善于摄取的艺术本领。即歌德所说:“诗人的本领,在于他有足够的智慧,能从惯见的事物中看出引人入胜的侧面。”(《歌德对话录》)前半两联是对山居早秋特有的气候和景物作了客观描写,为下面两联的主观反应作铺衬。交代了气候和景物的`变迁,颈联便就眼前户外闻见的动物行动作出主观的判断。“果落”、“ 叶干”都是秋天山中的实景,而从果落可推见到猿过,叶干闻知鹿行,可见这儿山深人少,猿鹿才会从容大胆地昼夜出来觅食,山居环境的寥落寂静,便可了然。用的正是前人“鸟鸣山更幽”的以动衬静的写作手法。由此引发居静自乐的闲适心情。尾联抒写在如此幽静绝尘的山林里,诗人手弄素琴,随着琴曲的旋律,满怀的私心杂念完全平静下来,这时透明的心境,伴随户外夜泉的清音,进入一种纯净空明的理想境界,深深领略到早秋山居清心旷怀的恬泊情趣。主观情志和客观自然融为一体,不但净化了诗人的心灵,同时也使读者接受一次山水自然的陶冶。

  拓展阅读:温庭筠《侠客行》

  侠客行

  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

  宝剑黯如水,微红湿余血。

  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

  【赏析】

  诗的开头,“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是写侠客出发时的天气。“鸿都门”,在洛阳,点明出行的地点。此时,正是彤云密布,整个城池都被遮蔽在一片阴暗之中。这“阴云 ”,是自然景色。天昏地暗,前 路未卜,为侠客的行侠描述出一个恶劣环境 。同时, 也隐约地渲染出侠客的义无反顾、知难而进的坚毅性格 。这“ 阴云”,又是侠客心境的写照。世路艰辛,郁悒萦怀;世事不平,义愤填膺。心情自然是苦涩沉甸。这就暗示出侠客行侠的缘由。诗一开始便以阴云般浓厚的艺术气氛,深深地感动着读者。

  “宝剑黯如水 ,微红湿余血” 宝剑是侠客的武器,是侠客的伴侣,正可以它衬托侠客的形象。诗的上一句是以比喻言剑的锋利。晚唐诗人沈彬《都门送行》中“一条灞水清如剑 ”,是以剑喻水,由剑的寒 光来写水的清沏。而此诗却以水喻剑,由水的清沏来写剑的寒光。二诗异曲同工,均具神似之妙。相传春秋时,越王允常聘用冶工欧冶子铸造五把名剑,一曰“纯钩”(一作“ 纯钧 ”)。其剑“光乎如屈阳之华,沈沈如芙蓉始生于湖,观其文如列星之行,观其光如水溢于塘”(见东汉赵晔《吴越春秋》)。《越绝书》亦云:“太阿剑色,视之如秋水”。后来许多诗人皆以水比剑 。诗中侠客所持之剑,竟同“纯钩”、“太阿”一般,寒光如水,锋芒逼人。诗的下一句是从剑身看剑的锋芒 。侠客剑上沾染着的“微红”,正是仇敌的 “馀血 ”。以此剑出手刃敌,何等干净利落、痛快淋 漓!由此可见宝剑之锐不可挡。诗人正面写剑,却侧面显示了侠客行侠的结果 。诗中不提侠客 ,只言宝剑。实际上,正是通过写宝剑的锋利,展现出仗剑游侠的英姿壮采。

  结尾二句:“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由侠客胯下的飞马来交代游侠的行迹 。“白马金羁侠少年” (《古乐府 》),马亦是侠客的伴侣,可以马来衬托侠 客的形象。诗中的白马与黑夜形成了反差,飞奔的白马为漫漫的黑夜带来了一点亮色。而频频的马叫声,又打破了寒夜的寂静,使夜幕下的大地有了活力。诗人从视觉到听觉,描绘出清冷孤寂的环境,渲染出一股旅途萧瑟的气氛,反衬出侠客于天寒地冻之中英勇奋进的雄姿 。侠客自洛阳出发 ,三更时分到达霸陵。霸陵 ,即汉文帝之陵,在雍州城东(今陕西省长安县 东)。诗以描写霸陵的雪夜风光作结,这既照应了开头阴云蔽城的天气,首尾相应,清楚交代出侠客的行踪。

  同时,诗中也蕴藏着深刻的寓意。汉文帝为西汉时代“文景之治”的盛世明君。侠客由阴云遮天的洛京到达白雪铺地的霸陵,十分巧妙地暗示出侠客行侠的目的。诗人所寄寓的无限感叹和不尽之意自在言外。可以看出,温庭筠终身坎坷,不为世用,他在对可钦可敬的侠士精神的赞美中,自有一种抱负不得施展的感慨。“温诗风秀工整,俱在七言。此篇独见警绝”(沈德潜《唐诗别裁集》)。的确,这首诗写得风骨遒劲,豪迈警奇,与温诗的禾 农艳纤细之作 ,大相径庭,正显示出诗人丰富的艺术个性和多样化的艺术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