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的真实
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站在冰冷的水里,因为还在将醒未醒的时刻,心里不禁起了疑问:
"我在哪里?我在什么地方?"
水很冷,刚刚从温暖的棉被里暴露出来的双脚特别敏感,有一阵寒战从脚尖一直传到全身,我终于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正站在床前,而整个卧室正浸满了水,一片汪洋。
这是我刚搬进来的新家,在整幢十几层大楼的三楼,外面既没有风也没有雨,可是,卧室里我那么喜欢的浅灰蓝色的地毯却全部泡在水里。
文夫早起来了,正在打电话向大楼的建设公司交涉,要他们派人来看,声音非常愤怒。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好象并没有生气,我虽然努力想生起气来,但是,这样荒谬的现实却使我觉得很好笑,一直忍不住想笑。
在平日的生活里,我并不是一个非常看得开的妇人,相反的,我常常会在很小的事情上生气。就象这一次搬家,总有很多不尽如我意的地方,甚至连画桌上透明漆的颜色漆得太深也会让我嘀咕个两三天,丈夫看不过去了,说了我几句:
"不过是一块木头罢了,深一点浅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用久了以后还不是都一样?"
但是就是不一样啊!原来那样好看的整块长长的桧木板,原来那样柔白的桧木原色,被我几刷子刷下去就变得伧俗不堪,才发现差遣孩子去买的'透明漆品质太差,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每次站在画桌前就要重新怨恨一次,怨恨自己的疏忽,为什么事先没有考虑到这种种可能会发生的差误。
当然,在房子方面发生的一些问题也曾影响到我的情绪,原先对这个新家可以说是一见钟情,看了第一眼就忙不迭地要付订金,朋友们要我再多看一些别的房子我都不肯,一心想要这个新家。因此,搬进来以后,每闹一次意外,每出一次差错,心里都会多一层负担,觉得是自己当初决定时的疏忽,情绪就会陷入低潮。
所以,丈夫这天早上对建设公司的愤怒应该有一大部分是为了我,他想我醒来之后一定会受不了。因此。放下电话转身面对着我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要面对着一个在盛怒之下会对任何见到的人都大发脾气的妇人。
想不到他的妻子却一反常态,穿着睡衣赤脚站在水里,一面忙着收拾浸了水的书,一颗却张大了嘴在哈哈地笑着,使他大大惊奇。
我当时也不太能了解自己的心态,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和平常的表现不一样。一直要到过了几天之后,才能慢慢理出一个头绪来。
我想,也许是因为整件事情大荒谬了,荒谬到无能为力的程度,荒谬到我就算生气了也找不到可以真正埋怨的对象,更找不到可以真正解决的办法。因此。我才会发现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也要换一种荒谬的态度来面对这个现实了。
在生活中,有时恐怕真的需要这一种武器的吧,不然的话,要面对那些不断在你身边出现的不可理喻的现实,你又能怎么办呢?
呆滞的境界
高中读的是台北师范艺术科,在那个时候学过弹奏风琴,因为是每个师范生必修的科目。在狭小古旧的琴房里,跟着温和而又有耐心的周老师,少年的我竟然学会了好几首简单的曲子,并且后来一直没有忘记。
一直也很喜欢琴键上那种黑白分明的颜色,遇到别人家里有钢琴的时候,也总喜欢去按一按,手碰到冰滑的琴键时,就会很自然地弹出少年时学会的调子来,觉得很快乐。